红色的身影一闪而逝,楼上传来的脚步声也戛然而止。
林树君站在原地,心脏怦怦直跳,后背一阵发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刚才的红衣女人和楼上的黑影,究竟是什么?
难道真的是鬼魂?
他想起郑岚岚父母和张氏兄弟的死状,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鬼打墙!
难道他们都是被鬼打墙困住,最终活活饿死的?
这个念头让他不寒而栗。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鬼物就太可怕了!
林树君虽然对郑岚岚的生死感到好奇,但他谨记左千户的叮嘱,没有贸然进入她家。
他抬头望了望二楼的窗户,那里黑洞洞的,仿佛一个巨大的深渊,吞噬着一切靠近它的生命。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上楼的念头。
转身离开郑家,林树君感到一阵莫名的疲惫。
虽然在现实世界中只过去了短短几分钟,但在亡者世界里,他却经历了将近一周的时间。
这种时间错位带来的疲惫感,让他几乎快要站不住。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拖着沉重的脚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冥店,林树君一头栽倒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梦中,他再次回到了那个阴森恐怖的亡者世界。
他看到了郑岚岚,她静静地站在远处,脸上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
他想要靠近她,但她却像雾气一样,瞬间消散在空气中。
他又看到了郑建同夫妇和张氏兄弟,他们被困在一个迷宫般的空间里,不停地走着,却始终找不到出口。
他们的脸上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口中发出阵阵凄厉的呼喊。
林树君猛地惊醒,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他大口喘着粗气,感觉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正躺在冥店的床上,窗外已经天亮了。
他挣扎着坐起身,感觉浑身酸痛无力。
“看来,这次走阴消耗了我太多的精力。”林树君喃喃自语道。
他走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憔悴的自己,不禁苦笑一声。
这时,店门被人推开,左千户和玉器店老板走了进来。
“树君,你没事吧?”左千户关切地问道,“听说你昨天晚上去了郑家?”
林树君点点头,将自己在亡者世界里的经历告诉了他们。
“鬼打墙?”左千户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个案子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玉器店老板也一脸凝重地说道:“树君,你这次太冒险了。以后千万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
林树君苦笑一声,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如果不弄清楚事情的真相,我心里总是不踏实。”
左千户拍了拍林树君的肩膀,说道:“我知道你担心,但也要注意自己的安全。这个案子交给我们警方来处理,你好好休息,不要再插手了。”
林树君点点头,答应了左千户的请求。
他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能力对抗那些强大的鬼物。
他所能做的,就是尽力配合警方,找出真相,还死者一个公道。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店内的宁静。
“谁啊?”林树君问道。
“是我,费队长!”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林树君打开店门,只见费队长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外。
“林先生,我们又发现了一具尸体!”费队长语气沉重地说道。
“什么?”林树君脸色一变,“是谁?”
费队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是一个新娘……”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
“而且……” 费队长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她……她好像和一个死人在一起……”
费队长话音刚落,林树君的心脏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
新娘?
红色嫁衣?
和一个死人在一起?
这诡异的组合,让他瞬间联想到了昨晚在郑家门口惊鸿一瞥的红色身影。
难道……
他强压下心中的惊骇,急切地问道:“费队长,具体情况怎么样?那个新娘……她还活着吗?”
费队长摇了摇头,脸色凝重:“不清楚,现场非常诡异。我们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已经封锁了现场,等你过去看看。”
林树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说道:“我马上过去!”他挂断电话,转身冲进冥店里间,抓起一个黑色的布包,这是他走阴的工具包,里面装着符箓、铜钱、墨斗等物。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拨通了费队长的电话:“费队长,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直接过去。对了,你先别让人靠近现场,尤其是……别碰那个新娘!”他隐隐觉得,这个新娘恐怕不是活人。
电话那头,费队长显然被林树君的语气吓了一跳,但还是立刻答应下来:“好,地址马上发给你。林先生,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林树君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费队长,我昨天晚上去郑家走阴了。我没有查出郑岚岚的死因,她家里的亡者世界很奇怪,我进不去。但是,我发现了一些别的线索。”
他顿了顿,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郑建同夫妇,还有张氏兄弟,他们……他们在亡者世界里,都陷入了鬼打墙。他们一直在原地打转,走不出去,最后……活活耗死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费队长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置信:“鬼打墙?林先生,你是说,他们是被鬼打墙困死的?”
林树君沉声道:“是的。而且,我怀疑……这可能不是郑岚岚做的。”
“什么?!”费队长惊呼一声,“不是郑岚岚?那……那是谁?”
林树君眉头紧锁,但是,我感觉……在郑家附近,还有另外一个鬼物。
而且,这个鬼物……比郑岚岚更危险。”
他回想起昨晚看到的那个红色身影,以及楼上那双窥视的眼睛,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费队长听完林树君的描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说道:“林先生,你的意思是……这次的新娘,很可能也是被那个鬼物害死的?”
“我不敢肯定,”林树君实话实说,“但是……可能性很大。费队长,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费队长语气坚定地说道:“放心,林先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你尽快赶过来,我们等你!”
挂断电话,林树君快步走出冥店。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却驱散不了他心中的寒意。
他抬头望向天空,万里无云,一片湛蓝,但他的眼前,却仿佛笼罩着一层浓厚的阴霾。
“但愿……一切还来得及。”林树君喃喃自语。
就在这时,左千户和玉器店老板也从冥店里走了出来。
他们看到林树君一脸疲惫,神色匆匆,不禁有些担心。
“树君,你这是要去哪儿?”左千户问道,他的目光落在林树君手中的黑色布包上,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
“又出事了。”林树君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费队长刚打来电话,说发现了一具新娘的尸体,情况很诡异,让我过去看看。”
玉器店老板一听,脸色顿时变了:“新娘的尸体?这……这怎么回事?”
林树君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他看了看两人,说道:“左叔,玉叔,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先去看看情况,有什么消息再告诉你们。”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
“树君!”左千户突然叫住了他。
林树君回头,疑惑地看向左千户。
左千户走到林树君面前,上下打量着他,目光中充满了关切:“你……你脸色很差,是不是昨晚走阴消耗太大了?要不……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我陪费队长去看看。”
林树君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没事,左叔,我撑得住。这件事情……恐怕只有我能处理。”他隐隐觉得,这次的事件,和昨晚他在郑家看到的那个红色身影有关。
如果不尽快查清楚,可能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玉器店老板也劝道:“树君,听你左叔的,先休息一下吧。身体要紧,别硬撑着。”
林树君心中一暖,他知道两人都是真心关心自己。
但是,他不能退缩,他必须去查明真相。
“左叔,玉叔,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这件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林树君语气坚定地说道,“你们放心,我会小心的。”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如果我有什么意外,冥店就交给你们了。”
“胡说八道!”左千户怒斥道,“什么意外不意外的!你小子给我好好的!要是敢出什么事,我……我饶不了你!”
玉器店老板也急忙说道:“树君,别说傻话!你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林树君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他转身,大步走向街道的尽头。
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渐渐拉长,显得有些孤独,又有些决绝。
左千户和玉器店老板站在冥店门口,望着林树君远去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
“老左,你说……树君他,这次能平安回来吗?”玉器店老板的声音有些颤抖。
左千户沉默了片刻,缓缓说道:“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他是个好孩子,老天爷会保佑他的。”
“但愿如此吧。”玉器店老板叹了口气,目光中充满了祈祷。
突然,左千户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脑门:“哎呀,坏了!我忘了告诉树君一件事!”
“什么事?”玉器店老板急忙问道。
“昨晚,我在郑家附近……”左千户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恐,“我好像……也看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鬼打墙?”左千户浓眉紧锁,仿佛两道饱蘸浓墨的卧蚕,狠狠压在眼眶之上。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此刻更是因为震惊和担忧而扭曲在一起,像一块被揉皱的旧麻布。
“没错。”林树君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过生锈的铁皮,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疲惫,“我在亡者世界里,亲眼看到郑建同夫妇和张氏兄弟,他们就像被困在一个巨大的迷宫里,无论怎么走,都只是在原地打转。他们的脸上……那种绝望和恐惧,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仿佛还能感受到亡者世界里那股阴冷的寒意,直透骨髓。
那种寒冷,不同于现实世界的低温,更像是一种精神上的侵蚀,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战栗。
玉器店老板倒吸一口凉气,他那张圆润的脸上,血色褪尽,变得像石灰一样苍白。
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扶住身旁的柜台,才勉强稳住身形:“树君,你……你是说,他们都是被活活困死的?这……这也太……”
他想说“太可怕”或者“太残忍”,但话到嘴边,却又觉得任何词语都无法形容这种死法的诡异和恐怖。
林树君点了点头,眼神黯淡:“我本来想进入郑岚岚的家里看看,但是……她的家,我进不去。亡者世界里,她家周围一片混沌,就像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我根本无法靠近。”
他回想起在郑家门口感受到的那种强大的排斥力,那种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将他推开,不容他有丝毫的逾越。
左千户沉吟片刻,语气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树君,你这次太冒险了。走阴本就凶险万分,稍有不慎,就会迷失在亡者世界,甚至魂飞魄散。你这次……消耗太大了,必须好好休息。”
他走到林树君面前,伸出粗糙的大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
“听我的,这个案子交给我们警方来处理。你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睡一觉,把消耗的精力补回来。其他的,都别管了。”左千户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像是在安慰,又像是在命令。
林树君苦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左千户是真心关心自己。
但是,他心中始终萦绕着一股不安,就像是有一根无形的线,牵引着他,让他无法置身事外。
“左叔,我……”他刚想开口解释,却被左千户打断。
“别说了,就这么定了!”左千户的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你现在就去休息,其他的事情,等睡醒了再说。”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烛味,那是劣质香烛燃烧后特有的刺鼻气味,混杂着淡淡的霉味和腐朽的气息,让人闻了忍不住想咳嗽。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老旧的梳妆台,台面上铺着一块红得发黑的绒布,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化妆品,廉价的口红、眼影、粉底……杂乱无章地堆砌在一起,像是被人随意丢弃的垃圾。
梳妆台的镜子前,坐着一个身穿大红色嫁衣的女人。
嫁衣的款式老旧,像是几十年前的古董,上面绣着金色的龙凤图案,但金线已经脱落了不少,露出了斑驳的底色。
女人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惨白的粉底,猩红的嘴唇,乌黑的眼线……让她看起来像一个纸扎的娃娃,没有一丝生气。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梳妆台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的遗像,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面容清秀,但眼神空洞,嘴角带着一丝僵硬的微笑。
女人伸出苍白的手,轻轻抚摸着照片上男子的脸庞,她的手指,细长而冰冷,像一根根没有温度的白骨。
“老公,你看,我今天漂亮吗?”女人的声音沙哑而空洞,像从地底深处传来的一般,带着一丝诡异的甜腻,“这是我特意为你穿的嫁衣,你喜欢吗?”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支口红,对着镜子,仔细地涂抹着自己的嘴唇。
那鲜红的颜色,在惨白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眼,像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老公,你别不说话呀,你看看我呀……”女人自顾自地说着,她的眼神迷离,仿佛沉浸在一个只有她和照片中男人的世界里。
她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瓷盘,盘子里放着几块发黑的糕点,还有一些已经腐烂的水果。
她拿起一块糕点,轻轻咬了一口,然后,将另一块糕点,放在了照片前。
“老公,这是你最爱吃的桂花糕,我特意给你留的。你快吃呀,吃完了,我们……就一起……”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一阵诡异的笑声。
那笑声,尖锐而刺耳,在昏暗的房间里回荡,让人毛骨悚然。
“咚咚咚……”
敲门声,打破了房间里的诡异气氛。
“谁啊?”女人不耐烦地问道,她的声音,恢复了几分正常,但依旧带着一丝沙哑。
“您好,我是楼下的住户。”费队长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一丝刻意的伪装,“那个……您家是不是漏水了?我家天花板都湿透了。”
房间里,女人愣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向天花板。
昏暗的光线下,天花板上,的确有一片水渍,正在慢慢扩大。
“漏水?”女人皱起了眉头,她走到门口,打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穿便衣的中年男人,正是费队长。
他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邻居。
“不好意思啊,打扰您了。”费队长说道,“您家是不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昏暗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香烛味,一个身穿红色嫁衣的女人,站在梳妆台前,她的脸上,涂抹着厚厚的脂粉,看起来像一个纸扎的娃娃。
而梳妆台的对面,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的遗像。
“你……你们这是……”费队长结结巴巴地问道,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
“我们在吃晚饭。”女人冷冷地打断他的话,语气不善。
吃晚饭?和一张遗像?费队长的脑海中一片空白。
“警……警察!”费队长身后突然传来一声低呼。
女人猛然抬头,眼神如毒蛇般阴冷地盯着费队长身后的年轻警员:“你刚才,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