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彦质有夜读书的习惯,尤其是做官之后,白天事务繁多,夜晚读书便成了他重要的消遣。
书海浩瀚,遨游其中,乐趣自知。
今日读的是《资治通鉴》,正边读边深思司马文正公的书中深意,一个俏丽的身影推门而入。
赵妍儿进了书房,见佘彦质看书认真竟然没有抬起头来,便轻手轻脚的在书房里转了一圈。
果然见书柜下面有个橱子是上锁的。
她便走过去研究,佘彦质这才开口道:“娘子这是做什么?”
赵妍儿不以为意的笑道:“奴家无聊,过来也找本书看。”
听说赵妍儿也读书,佘彦质便问:“娘子要找什么书?”
赵妍儿问:“你这儿可有话本子?”
佘彦质笑道:“这个却是没有。”
赵妍儿便又道:“那你读书吧,我再看看有什么正经书能读。”
佘彦质却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的去看那锁着的柜子。赵妍儿便故意问道:“郎君一直看那柜子干什么?”
佘彦质立刻道:“没有。我没看。”
赵妍儿便也不再追问,只是随便拿起一本书来坐到佘彦质旁边。
都说红袖添香夜读书,乃是人生幸事。只是佘彦质显然是享不了这种福。
赵妍儿的到来让他再也读不进书去,反而是赵妍儿认真的读着拿来的正经书。
佘彦质见她读的是论语,便问道:“娘子之前读过论语吗?”
赵妍儿道:“当然读过,每次读到都觉得醍醐灌顶,对我的人生和习武道路有着很好的指导作用。”
佘彦质一脸迷茫,自家娘子说得好像是人话,可是自己怎么有点听不懂,于是问道:“论语我读了无数次,却不知还能对习武有所指导。”
赵妍儿故作高深地点着头说道:“当然,孔子身高九尺有余,能开国门之关。比我那打死老虎的师兄武松还要高壮。他精通六艺,好射飞鸟,箭无虚发。”
佘彦质点点头,赵妍儿说的这些都有记载,不算谬误。于是说道:“如此说来,至圣先师确实是会武艺的。”
赵妍儿道:“这是自然,你以为孔子周游列国,各国君王为何都愿意接见他一个无官无职的人?”
佘彦质道:“自然是敬重圣人德行。”
赵妍儿摇了摇头,说道:“乃是尊敬孔圣的武力。”
“啊?”
“夫君你想,春秋时国家四分五裂,一个无比强壮的好汉,带着三千手下喽啰,和七十二员战将,到了哪里敢有人对他不敬?”
佘彦质第一次听到这么奇怪的说法,忍不住纠正道:“那是三千门生七十二贤人。”
“都是一个意思。”赵妍儿摆了摆手。
佘彦质忍不住又问:“你说这些或许有些道理,但论语又怎么对你习武有所帮助了?”
赵妍儿道:“其实世人叫此书为《论语》乃是谬误。论乃是通假字,也通抡。抡语就是打架比武时的道理。”
佘彦质差点被气笑,说道:“我读抡语……啊不,论语十几年,怎么就没从中读出打架的道理。”
赵妍儿翻开论语,指着上面的一句话道:“夫君你看。子曰: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这就是孔圣对自身武艺境界的划分。”
佘彦质看了半天,也没在字缝里看出武艺境界来。
赵妍儿便解释道:“来三十个人才能值得我站起来打。这是第一重境界——而立境。面对40个人也不会有疑虑,依旧迅猛出击,这是第二重境界——不惑境。对方有50个人的时候自己必然取胜此乃天命,这是第三重境界——知天命境。对方有60个人的时候也愿意听我讲道理,此乃第四重境界——耳顺境。即使对面有70个以上的人,依然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就是第五重境界——从心境。”
“这这这……”佘彦质显然没听过这么解释论语的,又问赵妍儿:“只此一句话,胡乱解释,未免太过牵强附会。”
“那夫君再看这句。”赵妍儿摇摇头,指着书上另一句话道:“这句子曰:既来之,则安之。当做何解?”
佘彦质探花郎出身,对论语乃是了如指掌,立刻说道:“既然他们来了,就需妥善安置使其安定。这是后半句,前半句是……”
还未等佘彦质说完,赵妍儿却道:“大谬。这句话的意思是既然来了,就安葬在这吧。”
“啊?你这是断章取义。”佘彦质愤愤不平地说道。
赵妍儿却又指了一句,道:“你看这句君子不重则不威。是什么意思?”
佘彦质道:“君子如果不庄重,就没有威信。”
赵妍儿再次摇了摇头,说道:“这句话非常重要,对我的武学之路给了很大的启迪。”
“你是说练武也要庄重吗?”
“不对,这句‘君子不重则不威’的真实意思是君子打人就得下重手,不然没法树立威信。”
“哈?”
赵妍儿见佘彦质还是不服,便又指着一句说:“这句‘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就是你学我的武艺不学我的思想就会迷惘,你学我的思想不学我的武艺就会被人打死。所以我也是认真的学习孔圣思想的。”
“你就是这么学孔圣的吗?”
“对啊,下手要重,打人要狠。敌人绝对要铲除,不留后患。”赵妍儿道,“你看这句,‘朝闻道,夕死可矣。’就是早上知道了去你家的路,晚上就可以去你家打死你。”
不知道为何,被她这一说,佘彦质脑子里真的出现了一个大汉带着三千门徒打上门来的想象。
赵妍儿又说:“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就是说,我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别人也不能拿走。”
“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就是说,别人不知道我的大名,我却没有发怒打死他,难道这还不够君子吗?”
赵妍儿的话语就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开佘彦质的脑壳,打开了他的思路。
赵妍儿见他一副被玩坏了的样子,这才摆出一副狡黠的笑容:“夫君不会因为我拿圣人开玩笑而生气吧?”
佘彦质这才反应过来,这位端庄的帝姬背地里也有幽默的一面。笑道:“我虽是读书人,却不是腐儒。娘子的说法甚是新奇,却不要和老学究们去说。”
“为何?”
“会气死人的。”佘彦质想了想,又说,“没准还有笑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