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挽星一路疾驰回到家里,天已经渐渐擦黑。
一拐进巷子,仍然能闻到那股烧焦的味道。
到家时,李桂花正朝着她家院子里,掐腰怒骂,而她家的屋里却是没开灯。
不过透过半掩着的屋门,依稀能看到屋里有一明明灭灭的小红点。
她猜测应该顾天明在屋里抽烟。
“顾天明,别在那装死熊,我家的柴火和棚子还有墙,你必须赔,老娘还没见过你这么窝囊的男人呢,缩头乌龟,呸——”
顾挽星推着自行车沿着原来的门口进到院子里时,隔壁的李桂花还在骂。
“顾天明——你个窝囊废,赶紧我出来——”
李桂花一开始骂得投入,根本就没看到顾挽星,此刻看到她出现在院子里,让她当即噤了声。
“李婶你继续。”
顾挽星支好自行车,朝着东院望去,一双黑黝黝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赶紧让你爸给我们修棚子,修墙。哼~”李桂花看到顾挽星语气不似刚才那般强势,毕竟她也知道当着人家孩子面,骂人家老子不对。
“谁烧的?”
顾挽星原本是不想多管闲事,可有时候她那该死的心软毛病总是会蹦出来作祟。
“我哪知道是谁烧的。”李桂花因为骂人家爹心虚,想也没想的就说道。
“你都不知道是谁烧的,凭啥找我爸赔?”
“那还不是你家先着的?”
“我家也是受害者,等公安找出罪魁祸首到时候再要赔偿也是可以的,邻里邻居这么久了,不说团结一致找出凶手,咋能带头欺负人呢?李婶,做人是要讲道理的,胡搅蛮缠没有任何好处。”
顾挽星似笑非笑的说道。
她话音刚落,突然一道粗粝的嗓音自那院传来,语气中带着雷霆怒意。
“赶紧回屋去,别在那丢人现眼。”
因为有一半的东墙没倒塌,顾挽星的角度根本就看不到顾月柔家的屋门口,自然也看不到顾老三是个什么表情。
顾老三也就是顾月柔的爸爸,一直在外边打工,偶尔才回家,这次回来估计应该是家里听到家里着火才回来的吧。
“不是……”你让我出来骂的吗?
李桂花见男人生气,想要张嘴反驳,却是被顾老三再一次疾言厉色的呵斥道:
“不是什么不是,还不快回去,信不信我削你。”
他语带威胁地瞪了李桂花一眼。
李桂花因为早年搞出不少风流韵事,所以一直惧怕自家男人,只要顾老三瞪瞪眼,那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故而看到男人真恼了,她立即灰溜溜地进了屋。
“挽星啊,别往心里去,你婶就是个嘴不值钱,也就打打嘴炮过过瘾,你赶快进屋看看你爸去吧。”
顾老三踱步到院子这头,从断墙处往这院张望,笑呵呵地说道。
哪里还有刚刚吼人的气势。
“三叔原来你在家啊,我还以为你不在呢。”
顾挽星当然知道李桂花在外边骂那么久,肯定是他默许的,所以李桂花才那么嚣张。
现在只不过是碍于自己的面子问题。
黑暗中顾老三幽幽望着这边,讪笑出声:“在家呢,在家呢,你那啥赶紧去看看你爸吧,我听说身体不大好。”
“顾老三你别在那瞎咧咧,我哪里身体不好了,我好得很。”
“挽星赶紧进屋。”
屋里的顾天明终于掐掉手上的烟,拖着沉重的脚步走了出来。
“三叔我先进屋了哈。”
顾挽星说罢,就转身往屋里走去。
她才不管顾老三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原来她爸和顾老三关系还可以,一直都维持着表面的和谐,毕竟他们都是从小玩到大的伙计。
可在顾月柔出现在赵家的那一刻,这份关系就已经破裂维持不下去了。
回到屋里,顾天明拉开了客厅的灯。
顾挽星看着乱糟糟的沙发上还有茶几上那些馊了的剩菜,嘴角抽了抽。
男人啊,无论老少,永远都离不开女人,看吧,孙唤弟这才走了一天还是两天,他这就感觉要活不下去了。
顾天明见闺女盯着茶几上的盘子碗看,忙去端了起来:“你先坐着歇歇吧,还没吃饭吧,我去做,你想吃啥?”
“你有啥?”
顾挽星嫌弃的把沙发上的衣服往里边推了推,坐在了沙发头上,好笑地问。
顾天明一噎,家里啥都没有。
索性他也不去说什么做饭了,直接把盘子端到厨房里,又出来坐在了顾挽星的对面。
“你昨晚住哪里了?”
顾天明感觉自己越来越看不透这个闺女,她整个人就像是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即不让人靠近也不让人窥探她的内心。
“我在外边租了个房,辞职准备干点自己喜欢干的事情。”顾挽星没有隐瞒,很是心平气和的说道。
“咱家有地住,为啥要租房?租房不要钱吗?”
顾天明有些生气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跟他这个当爹的商议一下。
但他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脾气,他怕自己发火再把闺女气跑了。
现在他唯一的亲人只有闺女,如果再惹她,那往后的日子不敢想象。
村里有没有儿女的孤寡老人,最后的下场都是一张破席子卷吧卷吧直接埋了。
他不想那样……
顾挽星只淡淡的勾了勾唇角,并没给出回应,就是觉得有点嘲讽。
“辞职往后怎么生活,那赵朝还那么小,嗐!”
顾天明说着又把茶几上已经扁掉的烟盒拿了起来,抽出最后一根烟点上。
“我跟朋友弄了一批衣服,准备卖衣服,之前赵家的事情你也听说了吧,他家丢了很多东西包括钱。”
顾挽星思来想去还是直截了当地说吧,拐弯抹角也不是她的风格。
她语气平和道。
顾天明闻言,目光怔怔地望着闺女,听得认真。
“赵丞言今天来找过我,他怀疑是我拿了他的钱,所以这个钱只能是你给我的。”
“不是,那你钱是哪里来的?”
顾天明眉心紧锁,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有的是我以前攒的,也有那个跟我合伙人的一部分,如果让赵丞言知道我离婚前背着他攒私房钱,这钱肯定是有他的一半的,所以说……”
“那不行,凭啥有他一半啊,他咋不给你一半?我知道了,如果他敢来问,我肯定说这是我顾家的钱,他敢提,我就敢削他。”
顾天明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挥了挥不算结实的拳头,愤愤道。
“嗯。”
顾挽星算是解决了一件心事,所以放松地靠在沙发上,姿势懒散地坐着。
一时谁也没说话,屋里气氛略显尴尬,父女俩就这么大眼瞪小眼。
最终,还是顾天明垂下了头,重重抽了口烟吐出:“我把那母女俩赶出去了,今天孙家人还来闹了。”
顾挽星静静看着他,并没接话。
而顾天明似乎也不在乎她说不说话。
顿声,又继续道:“她们家让我赔她这十来年的损失费,估计明天还会来,你既然租了房,这几天就别回来了,省得看了糟心。”
说罢,他就满腹心事地认真抽起了烟,整个人看上去有些颓废不堪。
顾挽星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那……你打算怎么做?要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