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徽三年四月廿,宜婚嫁,忌动土。
乾清宫内红烛摇曳,苏素身着金丝鸾凤嫁衣,指尖紧紧攥着袖口的九转封魔符。三日前皇帝突然下旨,赐她与欧阳宸下月完婚,婚仪规格之高,竟超越了太子当年的纳妃之礼。但这看似荣宠的背后,她总能感觉到太液池底那道幽蓝目光的注视——魔神心脏碎片,正在她的龙纹胎记下悄然生长。
“一拜天地——”
赞礼官的声音响起时,苏素下意识看向明宵。他身着亲王婚服,眉心的凤凰印记比往日明亮,却在与她目光相接时,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阴霾。她突然想起昨夜他在太医院的反常:明明已压制住噬魂咒,却坚持要与她分房而居,理由是“婚前三日需斋戒净心”。
“二拜高堂——”
皇帝坐在龙榻上,神情比往日更加憔悴。苏素注意到他饮下的参茶中,漂浮着几片九黎族的“忘忧草”——那是用来压制记忆的草药。更诡异的是,太子妃今日竟身着白衣观礼,腕间银镯换成了刻有“奠”字的玉镯,分明是在诅咒这场婚礼。
“夫妻对拜——”
苏素刚要弯腰,却见欧阳宸突然踉跄着后退半步,嘴角溢出黑血。狼首刀与龙骨玉笛同时发出悲鸣,她这才惊觉,殿内所有红色帷幔竟都是用九黎族“血蚕纱”制成,正源源不断地吸收欧阳宸的灵力。
“明宵!”苏素顾不上礼仪,挥刀斩断帷幔。刀光过处,血蚕纱竟化作万千小虫,朝着明宵心口的咒纹飞去。她想起前世医典记载:“血蚕噬灵,遇咒则喜”,这分明是九黎族为噬魂咒量身定制的杀局。
“若璃,快走!”欧阳宸笛声骤起,却在触及血虫的瞬间破裂。苏素这才发现,他袖口藏着的冰魄玉笛碎片竟在发热——那是九黎族的“引魂灯”,故意让欧阳宸以为是灵器共鸣,实则是陷阱。
太子突然拔剑出鞘,剑身上的摄魂咒纹与血蚕纱形成共振:“妖女祸乱皇室,今日便是你的死期!”他挥剑斩向苏素,却在中途转向欧阳宸——这一剑的真正目标,是欧阳宸腰间的龙骨玉笛。
狼首刀自动护主,与太子剑相撞的瞬间,苏素脑海中闪过前世画面:沈明宵为她挡剑,龙骨玉笛碎成九段。她福至心灵,将龙纹玉佩按在刀身,竟触发了前世沈若璃的禁术“血祭·逆鳞”。狼首刀瞬间染成赤红,刀刃上的龙纹竟活过来般游动,将血蚕纱尽数吞噬。
“你竟敢使用禁术!”太子瞳孔骤缩,“你果然是九黎族余孽!”他挥袖甩出摄魂玉碎片,却在触及苏素的瞬间被反弹——她心口的魔神碎片竟产生了排斥反应。
欧阳宸趁机拽着她冲向太液池,却见二皇子欧阳烨不知何时站在池边,手中握着完整的骨笛。他的面容已完全被咒纹覆盖,赫然是九黎族大祭司的转世:“沈若璃,欧阳宸,你们以为毁掉心脏碎片就能阻止血祭?别忘了,真正的祭品......是你们的婚服。”
苏素这才惊觉,她的嫁衣内衬竟绣着九黎族的献祭咒文,而欧阳宸的婚服上,绣着的正是魔神的九道分身。两人每靠近一步,太液池底就亮起一道咒文,竟组成了“九九归魂阵”的完整图案。
“当年你们的父母用龙凤血脉封印我主,”大祭司阴笑,“如今我就用你们的婚礼,让魔神借体重生!”他骨笛轻扬,太液池水突然沸腾,苏素与欧阳宸的倒影在水面上扭曲,竟变成了前世沈若璃与沈明宵被封印的画面。
狼首刀与玉笛同时飞向祭坛,苏素感到胎记处传来剧痛,魔神碎片正在与灵器共鸣。欧阳宸突然抓住她的手,将一枚银针刺入她眉心:“对不起,若璃,这是唯一的办法......”
剧痛袭来的瞬间,苏素眼前一黑。再睁眼时,她竟站在沈家庄的废墟中,狼首刀插在血泊里,远处传来明宵的玉笛声。她低头,发现自己穿着前世的红衣,心口插着半截骨笛——这是她前世陨落的场景。
“若璃,醒过来!”明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苏素转身,看见他站在九转封魔阵中,浑身浴血却仍在吹奏《九霄镇魂曲》。九黎族大祭司的虚影笼罩着他,正将血珠碎片刺入他心口。
“不!”苏素挥刀砍向虚影,却发现刀刃无法触及。明宵对她露出苦涩的微笑:“若璃,这一世我终于明白,真正的封印不是牺牲,而是......”他话未说完,被大祭司的骨笛贯穿心脏。
苏素猛地惊醒,发现自己仍在太液池边,欧阳宸正抱着她流泪。太液池的咒文已全部亮起,而她的狼首刀和欧阳宸的玉笛,正插在祭坛中心的石台上。
“若璃,你终于醒了。”欧阳宸声音颤抖,“方才你被咒文拉入前世幻境,差点永远醒不过来。”他指向祭坛,苏素的嫁衣和他的婚服已被血雾浸透,竟化作两条巨蟒,缠绕在灵器上。
“这是九黎族的‘双生祭’,”欧阳宸握紧她的手,“用我们的灵器和血脉,为魔神重塑肉身。但他们忘了,龙凤血脉不仅能封印,也能......”
“也能逆转乾坤。”苏素接过话,摸向心口的碎片,“前世我们用生命封印魔神,今生就让我们用爱唤醒灵器的真正力量。”她抬头看向欧阳宸,眼中闪过坚定,“还记得我们未完成的《阴阳合鸣曲》吗?这次,我们用心来奏。”
欧阳宸点头,玉笛抵在唇边,苏素则将狼首刀刺入掌心。鲜血滴在刀刃上,竟开出一朵双色花。笛声与刀鸣相和,不再是冰冷的灵力碰撞,而是带着体温的共鸣。太液池的血雾开始凝结成凤凰与龙的虚影,竟将祭坛的咒文一一击碎。
大祭司发出不甘的怒吼,他的虚影在共鸣波中逐渐消散:“你们以为赢了?魔神的血脉早已融入你们的身体,下一次月食......”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化作万千血蝶散去。
欧阳宸抱住苏素,轻轻擦去她脸上的血迹:“没事了,若璃。父皇的密旨里说,只要我们能活着走出婚礼,就......”
“就废除这门婚事。”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素转头,看见皇帝在太子的搀扶下走来,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老三,苏素,你们体内的魔神血脉太过危险,朕不能让这种隐患留在皇室。”
欧阳宸瞳孔骤缩:“父皇,您难道忘了,是苏素救了您的命?是我们阻止了血祭!”皇帝却别过脸去,太子则露出阴狠的笑容:“三弟,你以为父皇真的相信你们?从一开始,这场赐婚就是为了引出九黎族的祭坛。”
苏素感到一阵眩晕,终于明白为何婚仪如此仓促,为何太液池的陷阱如此精准——这一切,都是皇帝与太子设下的局,用他们的灵器和血脉作为诱饵,只为彻底铲除九黎族的威胁。
“对不起,老三。”皇帝叹息,“但为了江山社稷,朕只能牺牲你们。来人,将三皇子与苏素软禁在通明殿,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
禁军上前时,欧阳宸突然吹响玉笛,冰刃在脚下蔓延,形成一道冰墙。他拽着苏素跃上屋顶,在夜色中疾驰:“若璃,我们走。皇宫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去医仙谷,那里有前世的灵器密室......”
苏素点头,却在此时感到胎记处一阵剧痛。她低头,看见魔神碎片的幽蓝光芒竟透过皮肤,在夜空中划出一道轨迹——那轨迹的尽头,是医仙谷的方向,也是前世沈家庄的位置。
是夜,医仙谷的灵器密室中,苏素看着墙上的古老壁画,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壁画上,沈若璃与沈明宵并非兄妹,而是注定的双生灵器宿主,他们的每一世轮回,都是为了阻止魔神降世。而最后一幅壁画上,两人相拥着坠入血池,竟与今日的太液池场景一模一样。
“若璃,你看。”明宵指着壁画下方的血字,“‘双生祭启,魔神临世,唯有情种,可破万劫。’或许,我们的感情才是真正的封印钥匙。”
苏素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眉心的凤凰印记已变成幽蓝色,与她胎记中的碎片遥相呼应。她突然想起大祭司的话,伸出手轻轻握住他的:“无论前方是什么,我都与你一起面对。明宵,这次我们不会再分开。”
欧阳宸笑了,那笑容如春风化雪,吹散了她心中的阴霾。他将她拥入怀中,玉笛与狼首刀在密室中发出清鸣,竟在他们周身形成了一道保护结界。苏素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安宁,但只要他们在一起,就有勇气面对任何挑战。
医仙谷外,太子看着手中的密报,嘴角勾起冷笑。密报上写着:“三皇子与苏素已入医仙谷,灵器密室坐标已确认。”他摸向袖口的血珠碎片,碎片上的魔神虚影正在缓缓凝聚:“沈若璃,欧阳宸,你们以为逃出皇宫就能保命?真正的血祭,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