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渡一出现,便吸引了贵女们所有的眸光,有人怔怔失神,就连眼睛都看直了。
宝钏见到来人,像是见到救星似的,添油加醋把事情的原委又说了一遍,末了,她还愤愤不平,“四姑娘气性太大了,不知为何偏要与一把琴过不去。”
翠枝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你胡说八道,明明是你求着我们帮你把琴带进来的.....”
谢归渡眸色冰寒,冷冷扫过那把被损得面目全非的琴,额头隐隐作疼。
窦文漪砸琴的理由,无非是嫉妒,她最见不得自己送窦茗烟半点东西。
可惜这把好琴遭了无妄之灾。
只是,她不应该把事情闹得如此难堪。
窦文漪出声打断翠枝,“好了,三姐姐好脾气不与你计较,也不看看场合,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孟静姝眸底飞快地划过一丝诧异。
窦茗烟纵容自己的丫鬟攀诬自己的妹妹,不管是非对错,家丑外扬可不是大家闺秀的做派。
反倒是这个窦四姑娘镇定自若,进退有节,这会又一语双关,高低立判啊。
谢梦瑶义愤填膺,“兄长,可是茗烟姐姐下午还要比试呢,还遇到这种糟心事,真是上哪里说理......窦文漪太过分了!”
谢归渡温声回道,“茗烟,这琴我替你找人修补吧,我那里还有珍藏了几把好琴,待会让墨羽给你送过来。琴损事小,不必为此坏了兴致。”
窦茗烟眼眶通红,柔声细语,“谢世子,有劳了。下午的比试,我不参加也无妨的。”
正主都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贵女们自然都没有异议。
谢归渡转头睨了窦文漪一眼,“文漪,你兄长在滴水榭,他找你有事,你先过去吧。”
果然,谢归渡从来不会让她失望,一如既往偏袒窦茗烟,任由别人朝她身上泼脏水。
今日她若就这样从这里走出去,明日,她陷害嫡姐的丑事就会传遍整个天宁城。
窦文漪自嘲地勾起唇角,“谢世子,也认为是我损了这琴?”
谢归渡两道清隽的长眉顿时拧了起来,眸光暗藏凌厉,“茗烟都说不计较了,还提它做什么”
窦文漪瞥了一眼宝钏,忽地蹲下身去。
只听啪的一声,一个响亮的巴掌就扇到了宝钏的脸上。
所有人都呆住了。
谢归渡眉头微拧,她当着世家贵女们的面都敢掌掴茗烟的婢女,在窦家还不知道如何耍横呢!
窦文漪攥着宝钏的领襟,逼她直视着自己的眼睛,“你说你未曾打开过琴匣?”
宝钏吓得直哆嗦,“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窦文漪笑了,“是吗?可你手上怎么沾了一股艾草和樟脑的气味?”
此言一出,众人眼神皆是一变。
谢归渡瞬间反应过来,那琴匣里面原本就放着艾草和樟脑,樟脑的味道不易消散,若是无意沾染,即便净手,也会有一定的残留。
宝钏肯定是动过琴匣的,才会沾染上那种味道!
宝钏脸色惨白,不停地抠着手指,焦急辩解,“不是......我没有!”
窦文漪回眸挑衅地看向谢归渡,“你对气味不敏感,不代表别人都闻不出来。比如谢世子的嗅觉就格外灵敏,就可分辨,谁在说谎。”
谢归渡心底愈发烦躁,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早已笼罩着一层冰霜。
事到如今,他岂看不出那个丫鬟有问题。
可,她怎敢使唤自己去闻宝钏的手?
当他是什么?
窦文漪松开她,施施然起身,弹了弹衣裙上的褶皱,
“那琴身破裂的地方是凹陷的坑洼,明显是一个半圆的形状,缺口相对工整,不是被石头这种有锋利棱角的东西砸坏的,倒有些像是被如意或是铜炉之类砸坏的。”
“我们方才进来一直有婆子引领,之后就在水榭附近碰到了福安郡主,再到碧水阁不过一炷香的时间,我到哪里去变出凶器来?”
谢归渡眉头微拧,方才他就一路目送她走进碧水阁的,她们确实没打开过琴匣。
窦茗烟身子摇摇欲坠,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四妹妹,你放心,宝钏心思不轨,我绝不会轻饶!都是些小事,我们还是回去再说,莫叫人看了笑话......”
宝钏的视线触及到窦茗烟警告的眼神时,她浑身一软,瘫在地上痛哭流涕,
“奴婢该死,四姑娘饶命,饶命.....是奴婢失手打坏了琴,担心受到责罚,奴婢不该冤枉四姑娘的......”
窦文漪听到这话,只觉得讽刺,“三姐姐身边的人心思这般歹毒,以后可得擦亮眼睛,免得别人说你御下不严!”
窦茗烟掩袖而泣,“宝钏,你这般害我,别人还以为是我......你置我于何地?”
宝钏浑身一僵,看了一眼窦茗烟以后,绝望地抬手狠狠地朝自己脸上扇了下去。
啪,啪,几声下去,她两边的脸颊就高高地肿了起来,唇角泛起了血丝。
内屋一片寂静,只剩下窦茗烟压抑的哭泣声。
“够了,宝钏,你先下去,回去等你们姑娘发落。”谢归渡出声制止。
他烦躁地看了她一眼,方才心底升起那股担忧顿时烟消云散,“好好的雅集,何必搅了雅兴。”
怪她扰了雅兴?
“谢世子,是在怪我?”窦文漪皱了皱眉。
她以为谢归渡至少能在人前主持公道,没想到他竟爱护窦茗烟至此。
一个小小的丫鬟哪敢自作主张,跳出来攀诬她?
窦茗烟逼着宝钏做了替死鬼,以谢归渡的聪慧,难道真的看不出这里面的弯弯道道?
这等拙劣的把戏,可他偏偏就信了她,还对她百般维护。
“文漪,闹成这样实属不光彩,还不快给你三姐姐道歉。”
“我有没有做错,大家自然看得清楚,倒是你这个主人家招待不周,想道歉就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