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涧把玩着手里的盒子,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你猜?”
“懒得猜。”阿瑶转身就往游廊另一边走。
正巧,肖红从月洞门转进来,她迎面走过来上来,递上来一个精致的纸袋:“小姐,药已经送去厨房煎了。这是手机。”
林涧眼角抽了抽,撞款了?
阿瑶接过袋子,倚着游廊的美人靠坐下,她拿出手机看,肖红已经贴心地套上了纷纷的卡通手机壳。
正要开机看,被林涧一把抽走。
“先看这个。”林涧递上自己手中的袋子。
阿瑶挑眉看他手却诚实地拆开了包装,同款手机,只是颜色不一样。
林涧声音低沉:“送你的!”
“无缘无故,干嘛送我手机?”阿瑶抬头看他。
林涧解释:“方便你用啊,你不能总去借手机吧?”
“我特意装了卫星定位。”见阿瑶依旧油盐不进的样子,他继续诱哄她,“和我的手机直连,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好找你。”
这么一说,阿瑶也不推辞了。
她想起那次被绑架,万一对方人手够多,手段够狠,紧靠她自己是难以脱身的,有个定位能找人,确实不错。
“谢了。”阿瑶轻哼一声,把手机揣进了兜里,顺手把自己的手机扔给林涧,“这个给你,别浪费。”
林涧接过手机,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忽然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吹冷风?”
“我又不是傻子,我也冷啊。”阿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付生去找喜婆婆说话了,我被支出来了。”
林涧眉头蹙眉。
这两人…不该是仇人想见吗?
他仔细端详阿瑶的神情:“你…还好吗?”
毕竟养大的阿瑶的人,带着某种目的,这种感情就不那么纯粹了。林涧其实想问,她会不会伤心难过。
阿瑶突然笑了,笑意却不达眼底:“能有什么不好的。林涧,我现在才明白…”
她目光望着远处池塘,枯萎的荷叶在寒风中萧瑟,她轻声说:“我从来没有过家。”
洛南不是,六门更不是。
她的声音轻得像落下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两人之间的栏杆上,转瞬即逝。
林涧手微微一动,想要触碰她单薄的肩膀,却硬生生忍住了。
她望着阿瑶的侧脸,只见她的脸白得几乎透明,颤动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像是一双易碎的蝶翼。
“阿瑶……”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
他想说——“你还有我,”
他想说——“我可以给你一个家。”
可划到嘴边,却变成了:“天太冷了,回去吧。”
阿瑶转过头来,鎏金的眸子直直看着他,像是能猜到他要没有说出口的话。她忽然笑了,笑得有些恶劣:“林涧,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什么肉麻的话?”
林涧耳根微红,嘴上反驳:“没有。”
“真的?”阿瑶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灰尘,转身往回走。
林涧哑声失笑,他一把攥住她的隔壁。
阿瑶也看着他,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压抑的情绪:“林涧,如果有一天……”
“阿瑶?”林涧声音低沉,眼里带着戏谑的笑意,“如果有一天什么?”
阿瑶轻轻挣开他的手,轻轻叹了口气:“……算了,以后再说。”
她终究没问出口。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现在的她,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又怎么敢给他期待,许诺他一个未来,何况他妹妹可能是因为付生才……
有些话,不说,不代表不残忍。
说完,她转身大步离开,背影潇洒,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的从未出现过。
林涧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景渐渐消失在游廊尽头,唇角勾起一抹苦笑。
第一次,就被扼杀在萌芽了?
阿瑶回到房间时,喜婆婆正坐在床边发呆,见她回来,老太太浑浊的眼珠一亮。
“丫头,回来了。”喜婆婆声音沙哑,“你打听到了你师父的下落没有?”
阿瑶摇摇头。
自从喜婆婆告诉他生死刀,她就第一时间联系师傅了,可那人就跟人间蒸发了一样,遍寻不到。
那一年,阿瑶八岁。
她被一群孩子欺负,骂她是没爹没娘的野种,还将她反锁在村头的破庙里,那天雪很大,她裹着棉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已经被关了半天了,她嘴唇都冻得发紫。
直到那个师父出现。
他披着一个军大衣,破门而入。阿瑶警惕地抬头,看见一双幽深如古井的眼睛,冷冽、沉静,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小丫头,”他蹲下身子,声音低沉,“想不被欺负吗?”
阿瑶死死地盯着他,不说话。
老师讲过,有很多的人贩子,假惺惺地和你亲近,实际上算计着把人卖进深山。
师父似乎看穿了的她的心思,轻笑一声。他忽然从袖中划出一把短刀,刀身狭窄,刃口泛着寒光。
阿瑶抱头:“别抓我。”
“看好了!”
话音未落,他的声音如鬼魅般掠出,转眼间就已经爬上了那尊神像,阿瑶甚至都没看清他怎么上去的,也没看清他何时出的刀,屋顶帐幔就被削去一截。
阿瑶惊得瞪大了眼。
男人收刀,刀尖轻轻挑起的她的下巴:“想学吗?”
她没钱,家里也没钱!阿瑶看着他,仍倔强地抿着嘴。
“不吭声?”她挑眉,“那算了。”
他作势要走,阿瑶终于急了,扑上去一把拽出他的裤腿:“……教我,我想变强。”
男人笑了,生了火之后,丢给她一个硬邦邦的馍:“先吃饱了。”
那之后,他成了她的师父。
他教他握刀的姿势,教她怎么在黑暗里听声辨位,教她弱势时应该怎么骗过对手,给对方致命一击。
“刀是活的,”师父总是说,“你要让它变成你的第三只手。”
阿瑶学得很快。
她肯吃苦,又天生骨节纤细,手腕灵活,短刀在她手里像是有了生命,每一次出刀都带着狠厉和精准。
但似乎从没夸过她。
“还差得远,你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总是这么说,然后在她练到手指摸出血泡时,又心疼地替她上药。
直到有一天。
师父突然跟他告别,走得决绝。
走之前,他说:“能教的都教了,你我还会再见的!”
再见?什么时候见,师父没说。
但她想,现在应该是时候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