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正月，落霞镇的戏楼废墟积着三尺厚雪。凌云志踩着碎瓦，军刀刀柄缠着黄小蕾的戏服碎布，金粉残片在雪地上划出细不可见的鹤形轨迹。他的护心甲内侧，还留着她最后一滴血绘的并蒂莲，每次贴近心口，都能听见极轻的铃音——那是第二世银铃的雏形。
“将军，在戏楼地基发现这个。”副官递来半片焦黑的戏服，边缘用金粉绣着“鹤归林”三字，笔画间浸着血渍，“字迹是用指甲刻的，应该是黄姑娘……”
凌云志的手指骤然收紧，护心甲上的鹤羽纹路突然发烫。这三个字，他在归墟地宫的星图上见过，是第二世雪山古寺的地名。戏服残片的金粉，此刻正与他后颈的鹤羽纹路共振，显形出一座被白雪覆盖的石碑，碑前立着刻有“鹤归林”的青铜剑。
西街的老裁缝跪在残垣前，看见凌云志时突然痛哭：“将军，那位戏子姑娘临走前，给奴家绣了护心兜。”她翻开衣襟，褪色的红布上，金粉绣着极小的军刀图案，刀柄处缠着并蒂莲，“她说，若遇日军，便喊‘鹤归’，金粉自会护佑。”
凌云志怔住，这是黄小蕾三个月前在密道教他的青玄界护心咒。老裁缝从怀里掏出半枚带血的玉佩，正是黄小蕾领口的那半枚，内侧用金粉写着“等你”二字，笔画间藏着剑形纹路——那是用他的血混着金粉刻的，与第二世嵌丹剑的剑鞘纹路一致。
“她带着伤，却挨家挨户送护心兜。”老裁缝的泪落在玉佩上，金粉突然聚成小鹤，“最后她说，要去枫林深处找归墟的鹤群，让将军千万别回头……”
正午的枫林，凌云志在“剑藤同归”石碑旁，发现三具日军尸体。他们胸口的灰月徽记已被金粉灼穿，死状如同被鹤羽穿透，而周围的积雪，竟形成并蒂莲的形状——这是黄小蕾用精血布下的护道阵。
石碑基座的缝隙里，嵌着半片冻僵的枫叶，叶脉间用金粉画着简易地图，箭头指向西北方的雪山。他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鹤归林在雪山深处，那里的雪，能洗净所有的劫纹。”枫叶的叶柄处，还粘着极小的银铃残片，正是黄小蕾腕间的那枚。
“小蕾，你果然去了归墟入口。”他低语，护心甲的金粉残片自动朝着雪山方向振翅，“你留的每片枫叶，都是下一世的路标。”
深夜，凌云志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入眠，梦见自己站在雪山之巅。千年不化的冰川中，一座冰晶棺静静矗立，棺盖上刻着“鹤归林”三字，字体与戏楼残片的“鹤归林”如出一辙。棺中躺着个穿月白水袖的女子，鬓角留着未褪的鹤羽，耳后是极浅的冰晶状胎记。
“师父，您终于来了。”女子睁开眼，眼中倒映着他的身影，腕间银铃发出清越的鹤唳，“奴家的妖丹，等您的嵌丹剑温养三十年。”
他想触碰冰晶棺，却看见棺盖内侧刻着自己的生辰八字，旁边用金粉写着：“第一世戏楼的血，第二世雪山的雪，都是剑藤双生的劫。”梦醒时，他发现护心甲的金粉，竟在帐篷内壁显形出相同的字迹。
七日之后，凌云志踏上了西行的路。路过秦岭时，遇见一只受伤的白鹤，左翼羽毛被灰雾侵蚀，伤口形状与黄小蕾戏服的破损处一模一样。他用戏服残片为白鹤疗伤，金粉渗入鹤羽的瞬间，白鹤发出清越的鹤唳，竟与怀表齿轮声同频。
“原来，你是她的护道仙禽。”凌云志轻抚鹤羽，发现每片羽毛的根部，都藏着极小的“蕾”字，“下一世，你会化作她的本命羽，替我护着她破卵而出。”
白鹤突然展翅，朝着雪山方向飞去，尾羽落下的金粉，在雪地上拼出“鹤妖劫”三字——这是第二世的核心劫数，也是黄小蕾在归墟地宫见过的场景。
半月后，凌云志在雪山深处发现归墟的分舵。石壁上的星图闪烁着微光，第一世的坐标已完全坍缩，第二世的鹤归林坐标却格外明亮，周围环绕着七颗暗星，正是七世情劫的标志。
他摸出从日军指挥部缴获的青铜罗盘，指针突然指向星图中央，显形出黄小蕾的幻影：“云志，归墟的轮回井，会抹去我们这一世的记忆，却抹不去劫纹。”
在一片朦胧的雾气中，幻影缓缓地伸出手，手中托着半片玉简。玉简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上面清晰地刻着第二世的修炼法门。
随着幻影的动作，一段低沉而婉转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起来：“下一世，您的嵌丹剑，要刻着奴家的枫叶胎记。”
声音仿佛穿越了时空，带着无尽的眷恋和期待。幻影的身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仿佛随时都会消散。但那半片玉简和回荡的话语，却深深地印在了凌云志的心中，让他不禁为之动容。
玉简入手的瞬间，凌云志后颈的鹤羽纹路突然剧痛，竟在石壁投出第二世的画面：雪山古寺，他握着嵌丹剑，剑鞘上的鹤形纹路正在吸收鹤妖的精血，而那只鹤妖，正是黄小蕾。
归墟分舵的石案上，凌云志发现一本焦黑的残卷，记载着青玄界的劫数轮转：“剑藤双生，每世必以血契相连。第一世戏服金粉，第二世鹤羽仙气，第三世冰晶莲华……第七世，需以七世情魄，斩灭三尸虫母巢。”
残卷的最后一页，画着七个相连的并蒂莲，每朵莲花的花蕊里，都藏着他们每世的信物：第一世的戏服残片、第二世的嵌丹剑穗、第三世的冰晶莲发饰……第七世的图案模糊不清，却在中心处写着“同归”。
“原来，七世情劫，是青玄界给我们的考验。”凌云志低语，将残卷收入护心甲，“小蕾，无论哪一世，我都会循着这些信物，找到你的藤。”
雪夜宿营时，凌云志梦见黄小蕾站在戏楼飞檐，水袖甩动着金粉鹤群。她的戏服已完全修复，金粉在月光下显形出第二世的冰晶棺，棺盖打开，露出里面躺着的自己——后颈的鹤羽纹路，正是她此刻的胎记。
“云志，下一世，奴家会是您最调皮的徒弟。”她的声音混着鹤唳，“您教我‘鹤鸣九皋’剑阵时，可不许凶我。”
梦醒后，凌云志发现怀表停摆，表盖内侧的“鹤归”二字，此刻与他后颈的鹤羽纹路完全重合。护心甲的金粉残片，正沿着雪山的脉络，画出第二世古寺的方向。
“小蕾，我来了。”他对着雪山低语，“第二世的鹤归林，会是我们新的开始。你的戏服金粉，我的嵌丹剑，会在雪山之巅，再续剑藤双生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