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道出儿媳妇和那条狗之间的事。
那条叫得福的狗前世和何家儿媳妇是夫妻,可惜两人情深缘浅,刚结婚没多久,男的就死于一场意外。
女的为他守寡一辈子,而且还侍奉公婆操持家务,这一世,那男的才变成条狗守护她,没想到碰巧赶上老何家二儿子常年不在家。
儿媳妇和那条狗也是日久生情,心意相通,这才有了这段孽缘。
众人听的瞠目结舌,老道看看老何两口子:“如今他俩的情缘已了,你儿媳妇不出两三天就要走了,你们不要过于苛责她,这样对你们好,对你儿子也好。”
“啥......啥意思?她要上哪儿去?”
老何听懂了老道的意思,拦住还要追问的父母,朝老道点了点头:“张道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后面的事我来办吧,不用你费心了。”
老道轻叹一声,带着林宇离开何家。
走到院子里,林宇特意回头看了一眼老二那座房子,那个女人仍旧一动不动坐在炕上,那条德牧趴在她身边,眼里竟像个人一样流露出不舍和决绝。
老道走后,二儿媳果然走出屋子,神色如常地开始张罗着做饭打扫,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第二天晚上,二儿媳穿戴整齐来到老何父母房里,恭恭敬敬跪在地上朝两人磕了三个头,说自己对不起他们,也对不起二儿子,这一世的债来世再还。
当天夜里,二儿媳在睡梦中去世。
林宇开着大海狮把人拉回殡仪馆停灵,三天后,尸体火化埋进了东山后山那片缓坡。
第二天,李师傅去后山给一个老人修坟时,发现二儿媳的坟前趴着条狗,过去一看,正是她养的那条德牧。
李师傅上前摸了一下,发现狗已经死了,身上也没什么外伤,谁也不知道它是怎么死的。
事后林宇向老道问起这件事,老道说,那女人的心气散了,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也不知是出于对老何弟弟的愧疚,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至于那条狗,也算是有情有义,女人死后它不愿独活,死在女人坟前大概是想在死后继续和女人待在一起。
林宇心里感慨万千,可惜这件事又不能和别人分享,憋得他抓耳挠腮,最后只能自己把事咽进肚子里。
这件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亲朋好友都知道老何家死了儿媳妇,可没人知道她为什么死,更没人知道她和那条狗的事。
至于老何一家人要怎么和二儿子解释,那就是他们要操心的事,和林宇没有一毛钱关系。
他现在正忙着往医院跑,去看望住院的雷娇。
雷娇受伤了,骑着自行车撞上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起因是为了避让一个横穿马路的中年妇女。
巧的是那个中年妇女正是林宇老妈。
幸运的是她的伤不算重,只是小臂骨有骨裂,外加身上多处挫伤,需要住院观察几天。
自从雷娇的奶奶去世后,这姑娘就一个人住,她爹雷铁心想搬回来陪她,却被她劝了回去。
林宇老妈虽然和雷家不怎么熟,但也知道她的身世,很心疼这个孤苦伶仃的姑娘,更何况她是因为自己才受的伤,于是每天都跑到医院照顾她。
林宇知道这事后自然也要来医院看看,没想到把镇上那些暗恋雷娇的家伙们羡慕的眼珠子通红。
这天下午,林宇带着杯奶茶来看她,一进屋就看到病房里多了个病号,是个浑身是伤的老头,身上还插着管子,一名护士正查看着仪器。
他把奶茶递给雷娇,用眼神示意一下老头的病床。
雷娇压低声音道:“车祸,中午刚送来的,听护士说是刚下手术台,还没过危险期呢。”
话音未落,老头身上插着的仪器忽然开始滴滴报警,护士连忙叫人,片刻功夫,走廊里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一大群医生护士呼啦啦涌进来开始抢救。
一名护士唰地一下把两张病床中间的帘子拉上,挡住了林宇两人的视线,紧接着就听到帘子那头一阵忙碌的声音。
片刻后,帘子那头安静下来,一名医生低声说了句:“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节哀吧。”
“哇......”
一阵哭声瞬间响起。
林宇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嘀咕道:“我又来活儿了。”
病床上的雷娇本来挺难受的,可听到林宇的吐槽又忍不住想笑。
“唉,老了老了不得好死,这老爷子也是可怜。”
林宇刚感慨一句,就听帘子那头一个女人哭喊道:“爸!你怎么就走了呀!你这一走我可怎么办呐!”
说话的应该是死者的女儿,紧接着,一个粗犷的男声怒斥道:“你他妈的还有脸哭!爸就是被你害死的!”
“爸怎么能是我害死的!明明是出车祸撞死的,都赖那个司机。”
“放屁!你要不把爸逼到老房子去住,他用每天跑那么远到镇上吗!”
女人立刻反驳:“怎么是我逼的?”
“就是你逼的!你天天像个催命鬼似的作死作活要房子,这下好了,爸把房子让给你了,你住去吧!我看你晚上能不能睡得着觉!”
“我有什么错!爸有两套房子,大的都给你了,我要套小的有什么错?你要不想让爸回老房子住,你把他接到你家啊,你家不是大嘛!”
“爸嫌我家孩子多太吵了!”
这时,另一个尖细些的男声响起:“大哥,你俩别吵了,爸已经走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肇事司机要赔偿。”
大哥的声音里有着压抑不住的愤怒:“爸都死了,我他妈的要钱还有什么用!”
女人立刻收住哭声:“大哥,你可别这么说,现在爸都走了,我必须把我该拿的全都拿回来。”
大哥怒骂道:“钱钱钱你他妈的就知道钱!滚你妈的吧!我得先找老阎给爸把丧事办了。”
尖细男声赶忙附和道:“对对对,先办丧事先办丧事,我给殡仪馆打电话,让他们先把爸拉到殡仪馆去。”
林宇不动声色把电话铃声调到最大,片刻后,忽然炸响的铃声把帘子那头的一家人吓得集体打了个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