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时节,仍有凉意未消。
鸿宾楼大师傅罗易,坐在街角摊位前喝着馄饨,就着酒,心中百般滋味,难以言喻。
他在鸿宾楼效力已有多年。
这些年来自问自己尽心尽力。
向来不曾出过半点差池。
怎得就因为今天的一点矛盾。
自己就能被扫地出门?
想想自己离开时,竟无一人为自己说句好话。
罗易顿觉心中更加苦闷。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紧接着将杯子重重砸在桌上:“他娘的,此处不留爷,必有留爷处。”
“谁稀罕做一辈子的厨子?不让老子混饭吃,老子他娘的去乡下种地还不行吗!”
说至此处,罗易拿起桌上的酒壶。
一倒之下才发现。
那壶里已经是空空如也。
“掌柜的,酒呢?给我上酒!”
看着拍桌子要酒的罗易。
馄饨摊老板无奈叹了口气:“罗爷,您喝的已经够多的了,要不您还是先回去吧,小的我也得回家给孩子做饭去了!”
这馄饨摊老板历来混迹此地。
自然知晓罗易的身份。
鸿宾楼的主厨哪是他一个卖馄饨的小贩能够招惹得起的?
是以苦心劝解。
只希望对方能够再不纠缠。
谁料想馄饨摊老板此言一出。
罗易顿时勃然大怒。
“好啊,连你都看不起我,连你都要欺负我,我要喝酒,你快点把酒给我端上来!”
罗易这么一吆喝。
周边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哪怕是远处巡视的官兵。
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说话间便要过来查看情况!
就在馄饨摊老板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之际。
一坛酒突然被重重摔在了罗易的面前。
罗易心下一惊,转头看向来人:“姓方的,怎么是你?你也是来看老子笑话的?”
来者不是别人,正式主动请缨,要为吴梦溪做说客的方建。
面对罗易的质问,方建只是拍开泥封,找来大碗,给他和罗易各自斟了一碗酒:“你不是想喝酒吗?我来陪你喝!”
方建说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可罗易却丝毫不见有所动作。
“喝酒可以,但这酒不是这么个喝法!”
“你姓方的先是抢了我的饭碗,现在又追过来要请我喝酒,你打的是什么算盘?你也想看我姓罗的丢脸不成?”
罗易虽已经有些醉意朦胧。
可说起来话来却仍旧是条理清晰。
面对他的质问。
方建只是冷笑一声:“罗师傅,你被人骗了你知道吗?”
“从始至终,你都被胡莱玩弄于股掌之中,你他娘的就是个糊涂蛋!”
方建对着罗易就是一顿臭骂。
可罗易却摆手说道:“不可能,胡师傅可是我的好兄弟,他还时常请我喝酒呢,他怎么会骗我?”
说至此处,罗易勃然大怒,拍案而起:“定是你这厮挑拨离间,把我赶出了鸿宾楼不说,还想离间我与胡师傅之间的关系,你这小人,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
罗易性格鲁莽。
说话之间便要动手。
可方建如何会将他这个醉鬼放在眼里?
面对他的这番举动,方建只是冷笑一声:“姓罗的,你想想,天下食客百味难调,这不是最简单不过的道理吗?你和胡莱不过是两个炒菜的厨子而已,你们凭什么不许吴管家请人帮忙?”
“难道你姓罗的往日里也是这般跋扈的性格?是不分青红皂白,一见同行就以为人家是要抢你饭碗来的?”
“你就对自己的厨艺这么没有信心?”
方建一连三句灵魂拷问。
直说的罗易愣在原地。
久久不曾有所动作!
“是啊,我往常并非如此性格,怎么今天就变成这样了呢!”
罗易喃喃自语。
反思着自己的过失。
方建见其已经被自己说动。
当即开言为其解惑:“因为你从一开始就被胡莱蛊惑,成为了他对抗吴梦溪,巩固自己在后厨地位的垫脚石。”
“你以为他凭什么隔三差五就请你喝酒?”
“你也不想想,他为人那般吝啬,连自己徒弟的月例和赏钱都不放过,凭什么在你身上白花银子?”
“今天之事也不过就是个由头而已,他让你唱红脸,他唱白脸,吴梦溪若不追究,那也是他落得了个老好人的名头,吴梦溪如果追究起来,那也只能把你辞退,他胡莱却能全身而退。”
方建这番解答真可谓是发人深省。
罗易在外混迹这么多年。
自诩不是个傻子。
对于方建的这番点拨。
他如今已经听得明白!
只是得知了真相的罗易仍是显得有些浑噩:“没想到我罗易待人宽厚,自诩有些人缘,到头来竞被这无耻小人如此坑害,若不是你,怕是我到死都不能看穿他的面目!”
罗易说至此处,霍然起身,竟直接跪倒在了方建面前:“方师傅在上,请受我罗易一拜!”
罗易说话的同时就要跪地叩首,方建见状连忙将其拦住:“罗师傅莫要如此,你这可真是折煞小弟了!”
“胡莱的真面目已经被我和吴总管揭露,如今他已经被逐出鸿宾楼,自此以后永不录用。”
“鸿宾楼如今群龙无首,还需要罗师傅这样的名厨挺起大梁,您现在快回鸿宾楼,好好带带手下的弟子,日后鸿宾楼内,您罗师傅就是首席!”
方建软硬兼施,劝服了罗易。
仅用一碗酒就让对方回心转意。
送走了罗易以后。
方建也准备回家。
谁料想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突然从他身侧闪过,且怀里还抱着一个瘦弱的孩童。
几名官兵在后面穷追不舍。
见方建在侧。
一名官兵指着他喊道:“拦住那个小乞丐,衙门重重有赏……”
方建闻言,也不怠慢。
拉起那人直接钻进了身侧的巷子里,三人瞬间消失无踪!
几名官兵万没想到追了这么久的小乞丐。
到头来竟会遇到对方的同伙。
眼见着遍寻无果,前方又是鸿宾楼的所在,他们无奈之下只能离开,不敢在鸿宾楼外惹是生非。
方建拉着那人一路跑至后巷。
探出头朝外看了一眼。
确定四下无人以后。
他这才转头看向那人:“俊哥,咱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