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衔霜抿唇,脸色瞬间苍白。
她不在意昭和公主的看法,不在意陆时宁的话,陆老夫人的为难。
但陆璟不一样。
陆璟是她真正在意的人。
宋衔霜指尖微蜷,而后收回。
是她自作多情了。
……
宋衔霜离开揽月轩时,才注意到揽月轩的陈设,从里到外,处处都透着精致奢华。
整个陆家最好的东西都被搬到了揽月轩,与她前些时日悄悄来看进度的样子完全不同。
陆翊珩对昭和公主当真是全心全意,无微不至。
莺时一脸担心的看着宋衔霜。
“小姐,您别太放在心上,小世子他……”莺时最后也只挤出两个字,“还小。”
宋衔霜没说话,她在想另一件事。
从前她关心则乱,满心满眼只有陆璟的身体,但今日她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怎么觉得……
陆时宁比她还关心陆璟?
尤其是她被陆时宁撞过的肩膀,此刻还在隐隐作痛,可想而知刚刚陆时宁有多急切。
忽的,宋衔霜察觉到一道熟悉的冰冷眼神落在她身上。
是陆翊珩。
她抬眸看去,只见陆翊珩正拧着眉,眼里满是防备与警惕,“你到揽月轩做什么?”
他担心她欺负昭和公主。
“璟儿晕倒,母亲和陆时宁还在里面。”宋衔霜话音刚落,陆翊珩便加快脚步便往揽月轩走。
宋衔霜没多看陆翊珩,回了正院。
陆翊珩赶到揽月轩时,陆璟已经生龙活虎,陆老夫人和陆时宁正笑着与昭和公主聊天。
这一幕看起来岁月静好。
但他脑中却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所以,宋衔霜不是去熬药?
宋衔霜自然不是。
她刚回到正院,莺时便送上一些东西,“小姐,证据都整理好了。”
证据自然是铺子里的那些关于陆老夫人贪污的证据。
宋衔霜接过,翻看之后,这才收好。
晚膳时间,莺时亲自去了一趟厨房。
莺时是贴身侍女,原是不必做这些的,但昨日陆时宁就将正院的仆从全部调去了揽月轩,伺候昭和公主。
莺时回来时,脸色十分难看,“小姐……”
她捏紧了手里的食盒,心里很为宋衔霜抱不平。
她家小姐可是侯夫人,晚膳却只有没油水的炒青菜,又冷又硬的馒头……
陆家欺人太甚!
宋衔霜看她的表情便明白了什么,接过食盒看了看,起身朝外走去。
陆家人都在揽月轩。
宋衔霜人还没进门,就听到了里面的欢声笑语。
她无视下人的阻拦,直接进门。原本热闹的花厅瞬间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宋衔霜身上。
宋衔霜示意莺时,莺时立刻将食盒里的菜取出来,放在了满桌佳肴的最中央。
“宋衔霜。”陆翊珩拧眉斥她,“你闹什么?”
“一个人用膳太无聊,所以特意将我的晚膳带来加个菜。”
宋衔霜的话说的清清楚楚,这是她的晚膳。
陆翊珩拧紧了眉,“你在胡说什么?”
“侯爷不如问问陆时宁。”宋衔霜话音刚落,陆时宁便猛然起身,“你胡说什么!我不是,我没有!”
陆翊珩的眼神从陆时宁身上扫过,心里已然明悟。他放下筷子,面上带着不悦。
“大哥,你难道不信我吗?”陆时宁连忙解释,“我没有,不是我,是她故意陷害我!”
“宋衔霜,我不就是因为担心璟儿,对你凶了几句吗?你就想破坏我们兄妹关系……”
“时宁。”陆翊珩的声音略带警告。
陆时宁立刻闭嘴,只是面上仍旧满是不甘。
大哥竟然为了宋衔霜警告她?
“没事,我可以吃。”就在这时,昭和公主出声,她伸手去夹了青菜,对陆翊珩笑了笑,道:“在草原,能吃上青菜可不容易,我这几年在草原,就是这样的菜也吃不上,不像宋小姐,还可以挑剔……”
她的手被陆翊珩按住。
陆翊珩看着她的眼里全是心疼,“公主,从今往后,你再不会像在草原一样吃苦。”
陆翊珩看向宋衔霜,面色冷硬,“吃了。”
他说的是宋衔霜刚刚摆出来的饭菜。
昭和公主唇角微扬,接收到陆时宁感激的眼神,她微垂下眼。陆老夫人老神在在的坐在一边,陆璟看了看陆翊珩,又看看宋衔霜,权当无事发生。
宋衔霜上前,端起那一叠已经冷掉的没什么油水的青菜,直接倒到了陆翊珩脸上。
“啊!”
花厅内顿时一片狼藉。
陆翊珩全没想到宋衔霜会对他动手,一时不察,整个人狼狈极了。
“宋、衔、霜!”陆翊珩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宋衔霜一点儿都不怕。
她从前爱慕陆翊珩,愿意为他退让,为他委屈求全。
可现在?
去他的吧!
她出身将门世家,从小在边关长大,可从不是什么娇滴滴的菟丝花。
想欺负她?门儿都没有!
昭和公主帮着陆翊珩清理身上的污渍,宋衔霜的眼神落在陆时宁身上,“再有下次,泼的就是你。”
陆时宁往后缩了缩,整个人都有点被吓到。
宋衔霜则是带着莺时转身离开,没再理会身后的一片狼藉。出了正厅,宋衔霜才听到身后陆老夫人愤怒的声音。
宋衔霜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走着走着,忽然觉得不对,转头看向莺时,只见小姑娘跟在她身后一边走一边抹眼泪。
“怎么了?”宋衔霜的眼神有些无奈,“你家小姐又没被欺负,你哭什么?”
“小姐,你终于变回来了!”莺时声音哽咽,被泪水洗过的眼睛格外明亮,“您刚刚这样,才是奴婢认识的小姐。”
这些年,她几乎都认不出小姐了。
宋衔霜微怔,心里也有些感慨,她再回看这些年,只觉恍如梦境一般。
宋衔霜郑重看着莺时,道:“往后不会了。”
她不会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
莺时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心,“小姐,那侯爷他会不会……再罚您啊。”
长信侯府毕竟是侯爷说了算。
小姐身后又没有娘家,势单力薄……
宋衔霜眼里闪过一抹暗色,“不怕,这几日会有人来寻我。”
她从前帮了国子监祭酒夫人,除开陆璟念书的事之外,国子监祭酒已与她说了另一件事。
另有一人,想请她诊治。
所以她不怕。
况且……
宋衔霜道:“我等他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