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渊听了皇后这一番言辞,龙颜微动。目光再次落在萧启与安儿身上,片刻后,他缓缓开口道:“皇后所言,也不无道理。也罢!朕向来欣赏君子成人之美。萧启,朕瞧裕安公主仪态端庄,温婉聪慧,与你确实很是般配。念你一片痴心,真情可贵。”
他微微一顿,眼神扫过下方众人,见众人神色各异,却都不敢言语,这才继续说道:“那朕便成全你这份心意,准赐你与裕安公主成婚。望你二人婚后,夫妻和睦,举案齐眉。更要为两国交好尽心尽力,切不可辜负朕的一番美意,以及两国百姓对和平的期盼。”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萧启先是微微一愣,而后一脸大喜过望,赶忙叩首:“谢陛下圣恩,臣定会与公主携手,保两国太平。不负陛下厚望!”
安儿虽早有预感,却仍未料到盛渊竟会如此果断赐婚。她强压内心忐忑,暗暗打量了下宁景轩脸色后,她盈盈下拜,“陛下厚爱,裕安感激涕零。只是此事太过突然,还望陛下容我等修书回国告知我父皇。毕竟儿女婚姻大事,从古至今,皆需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此,也算是遵循礼数,不负陛下美意,更能让这喜事办得合乎规矩,圆满顺遂。” 说罢,她微微低头,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一副楚楚可怜又恪守礼数的模样。
宁景轩赶忙向前一步,微微躬身,竭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缓且诚恳:“是啊!陛下,裕安身负和亲重任,这绝非普通的儿女情事可比。此联姻维系两国邦交,影响至深至远,其中仪程规矩纷繁复杂,稍有差池便可能引发连锁反应,实容不得丝毫马虎。”
他微微抬头,眼神中满是忧虑与殷切期盼,继续说道:“为避免因仓促决定,在两国之间无端生出不必要的矛盾与误会,恳请陛下暂且收回成命。容我等与父皇详尽商讨后再做决断。唯有如此,才能确保两国联姻之事顺遂圆满,使其真正成为巩固两国友好关系的基石。还望陛下明察,斟酌一二。”
盛渊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冷说道:“二皇子,此话何意?朕堂堂天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轻易更改之理?朕此举,皆是为了两国交好的大局着想。萧将军乃我盛国青年才俊中的翘楚,战功赫赫,身份尊贵无比。以他对公主的深情厚意,公主嫁与他,只会备受呵护,绝无半分委屈。而且,纵观我朝上下,实难找出比萧将军更适配公主之人。朕已如此周全安排,你们却再三推辞,究竟所为何意?莫非,你们宁国此次和亲并非真心?”盛渊的目光锐利,直直地盯着宁景轩,言语间充满了质问与威压。
盛渊此话一出,安儿心知赐婚一事已无更改可能。但自己此时必须做点什么,才能不让宁景轩对自己起疑。想着,她低下头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宁景轩一眼。而后咬了咬唇,似是终于鼓起勇气般,再次微微欠身,脸色颇为为难地道:“陛下,裕安……”
她话还未出口,身旁宁景轩便不着痕迹地轻轻拉了下她的衣袖,同时朝她暗暗摇了摇头,眼神中满是制止。
安儿见状,只好佯装悻悻地止住了话语,默默退回宁景轩身后。而后低下头,让人看不清她的神色。只见她身形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掩饰紧张与不安。
宁景轩眼角余光瞥见安儿身子轻颤,心猛地一揪。他狠狠咬牙,强行将怒火压下,藏在衣袖下的手紧攥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安儿被赐婚给萧启,这一变故无疑是打乱了他们的所有布局。纵使心中有诸多不甘,但他也清楚,宁国已然战败,此次他们又是以和亲换和平才来的盛国。曾经让他底气十足的宁国二皇子身份,此刻在盛国朝堂上,却成了沉重枷锁,让他每一步都举步维艰。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无奈与愤懑,再次躬身行礼,言辞恳切且谨慎地说道:“陛下息怒!陛下为两国交好,可谓是殚精竭虑,所做的周全安排,臣等又怎会不知。只因臣与裕安自幼一同长大,情谊深厚。乍闻这突如其来的赐婚旨意,臣一时爱妹心切、情急失态,言语多有冒犯,还望陛下宽宏大量,海涵臣的鲁莽。”
他微微停顿,偷眼瞧了瞧盛渊的神色,见其面色稍有缓和,便继续说道:“如今,陛下心意已决,且陛下所谋皆为两国之长远福祉,高瞻远瞩,令臣等深感钦佩。既然如此,臣等便不再做过多推辞,一切听从陛下安排便是。只盼这联姻之事,能顺遂圆满,为两国带来长久的和平与繁荣。”
盛渊沉着脸色,目光在宁景轩和安儿身上来回扫视着。片刻后,他语气略缓却依旧坚决地说到:“既如此,此事便无需再议。朕意已决。”
说罢,他微微转头,目光落在萧启身上,“萧启,你乃我朝栋梁,如今能与裕安公主喜结良缘,实乃两国之幸。你且即刻着手筹备婚礼相关事宜,事无巨细,皆要安排妥当。待宁国那边有了回音,朕便亲自为你们择定良辰吉日,让你二人完婚。”
萧启赶忙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声音洪亮且充满喜悦:“陛下放心,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所托!”
宁景轩和安儿心中虽各有万千思绪,却也只能强忍着情绪,再次行礼,齐声道:“谨遵陛下旨意。”
晚宴在对萧启的一声声恭贺中结束。筵席上的欢声笑语,在宁景轩和安儿耳中,却如同刺耳的噪音。安儿低垂着头,情绪似乎很是不佳。
宁景轩面色凝重,偷偷瞥了安儿一眼,眼中满是心疼与无奈。
随着众人纷纷起身离席,宁景轩适时轻轻碰了碰安儿的手肘,低声说道:“走吧,先回驿馆。”安儿微微点头,两人随着人流缓缓走出宫殿。
而在另一边,萧启仍独自坐在原位,目光自始至终紧紧锁定着宁景轩和安儿一同离去的背影。他面无表情,动作迟缓却又执着地慢悠悠将酒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迷离的眼神中,已隐隐透出几分醉意,可那眼底深处,却仿佛藏着无尽深邃的思绪,旁人根本猜不透他此刻究竟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