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彦君进来的时候,夏檀的尸体已经被处理了,飞絮、穗清她们围在苏槿月身侧,满脸的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看到萧彦君来,立刻跪下,请安的话还没有说出来,萧彦君已经将她们打发出去。
苏槿月仍旧坐在梳妆台前,直到萧彦君来,她才有了动作。
她没有站起来请安,只是坐在凳子上缓缓抬头,看着萧彦君。
萧彦君走近,没有斥责她,弯下腰,声音放轻了,生怕吓到她似的。
苏槿月定定的看着他,没有说话,但是下一刻萧彦君却瞪大了双眼。
“月儿,你听我解释……”
“你果然,都知道。”苏槿月颤抖的声音。
“月儿……”萧彦君难得的露出慌乱的神色。
苏槿月缓缓站起身,躲开了萧彦君要来拉她的手。
她刚刚一言不发,却在用心声说[你算计的一切,利用我的孩子,击垮了淮安王,却还假惺惺的悲痛。]
或许是她的神情,或许是她这话戳中了萧彦君的心,让他一下子乱了阵脚。
也终于吐露了惊人的真相。
“月儿,事情不是你想的,我可以解释。”萧彦君急切的说。
“解释什么?解释你其实听不到我的心声,还是你一开始不是利用我?你宠爱我,尽人皆知,到头来,不过是用我吸引那些人的注意。
永嘉公主的恶你早就知道,你放任淑妃对我的打压构陷,因为你要收拾柳家。
还有郑秀芙,周雅芸,她们做的事情,你全都知道,你只是要找一个由头,名正言顺的发落郑家,周家。
你让我出宫,不是因为你理解我,认同我的思想,你只是听到了我的心声,觊觎我的价值。
皇后的野心,淮安王的算计,你也早就知道,可你不能贸然对他们出手,所以你利用我,利用我的孩子。
你日日让我喝药,就是想让我怀孕,可你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你只是为了利用他。
为了利用我,你日日装作欢喜,日日同我诉说你期盼着他的到来,其实是在算着他何时该发生作用,他的生你一手造就,他的死也是你一手造就……”
“不是,月儿,不是,我没有,我是盼着他出生的,我是真的欢喜……”萧彦君急切的想要解释。
可不知怎的,此时他的脑袋一阵发懵,越想说些什么,越不知从何说起。
“不要过来,不要碰我……不要……恶心,太恶心了……哗啦……”苏槿月崩溃的大叫,掀翻了梳妆台上的一切东西。
她不许萧彦君的靠近,眼前的人影仿佛变成了狰狞的怪物。
张着血盆大口,要将她吞噬。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苏槿月步步后退,身体颤抖。
她的身后是一人高的花瓶,再退一定会撞到。
萧彦君轻声哄着:“月儿,别动。”他慢慢逼近苏槿月。
然后一把抓住苏槿月的手,苏槿月感觉到自己被怪物抓住了。
剧烈的挣扎着,可是怪物将她抓得很紧,她挣脱无望。
心口气血翻涌,一口血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鲜红的血液飞溅出来,落在了萧彦君的脸上、身上。
他变了脸色,不是因为身上沾了血,而是因为苏槿月吐了血,昏迷了:“太医,叫太医!”
关雎宫一阵兵荒马乱。
“陛下,宸妃娘娘脉象虚浮,沉取无力,是气血双亏之象,娘娘此前小产,本就气血难充,如今惊怒忧思过甚,血溢脉外更伤气血。
心神耗损尤重,现下宁心安神为要,必要令娘娘静心安养,方有转机。”太医汇报着苏槿月的情况。
“之前小产,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萧彦君怒视着太医。
太医跪下:“陛下,娘娘之前的体质本就不适合怀孕,是吃了秘药以损耗气血的代价有子,臣谨遵圣御竭尽全力为娘娘调养。
娘娘小产之时未血崩,只要好好休养,损伤并不会太严重,可是又接连遭遇宫变,娘娘劳心费神,这才,这才让气血逆乱。”
太医离去,萧彦君独自坐在床边,看着苏槿月惨白的脸色。
那样虚弱,毫无生气,仿佛下一刻就要消散在这世间。
“月儿,对不起。”萧彦君这些天说了太多的对不起。
当初他得知苏槿月服用避孕药,是生气,失望,但也没有怪苏槿月。
他知道苏槿月的顾虑,本来想着他可以等苏槿月彻底敞开心扉那一天。
那药太医说太霸道,长期服用会伤了身体根本。
他换了药,不是让人怀孕的药,也是避孕的,只是药性没有那么伤身。
他想着苏槿月总有一天会打开心扉,到时候她会心甘情愿的孕育他们的孩子。
他没有想到,那一天来的这么快。
苏槿月怀孕了,在他的预期之外。
他以为是上天的恩赐,他是真的欢喜,也是真的期盼。
可是两个月之后,太医查出了问题。
苏槿月这个孩子是强求来的。
以损耗自身的精血孕育出来的。
他知道苏槿月不会做这样的事。
他查了出来,是皇后动了手脚。
这个孩子留不得,可是也轻易打不得。
一个不慎,苏槿月很可能会血崩而亡。
太医说,孩子和大人只能留一个。
他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苏槿月。
苏槿月不知,在她接受孩子的存在时候。
她却注定留不住这个孩子。
她每日喝的药,确实是补身体的,但是是补她的身体。
萧彦君本来是想直接告诉苏槿月,可是看着她期盼的神情,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
他从没有哪一刻那么恨赵婉清,恨赵家。
他要他们给这个孩子偿命。
既然他们想利用这个孩子算计他,那他便将计就计。
他谋算好了一切,他虽然没有告诉苏槿月,但也绝不会让苏槿月出一点问题。
苏槿月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等着他绝地反击,到时候,他会将这一切的盘算都告诉她。
他只是漏算了一点,苏槿月从来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
她需要人救,却绝不仅仅指望人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