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指尖的蚕丝突然绷直,在失重舱内划出银弧。
“能量波动超载37%!”警报声刺穿耳膜,她死死攥住丝线,看着艾克斯族学徒们漂浮在半空的能量体泛起涟漪——那些由光纹构成的躯体,正被蚕丝贪婪吞噬着星光。
舱门轰然炸开,陆璆逆着乱流冲进来。他制服上的反光条碎成星屑,左手却稳得惊人,掌心抵住沈瑜后颈时,她听见自己血管里响起编钟的轰鸣。
“松手!”他声音裹着电流杂音,“这些丝线在复制你的脑电波!”
蚕丝吞吃了首领的赞美诗
七小时前,艾克斯族首领的光纹还在绣架前流转。那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艺术家们,正用触须般的指尖摩挲着苏绣残片,光斑在他们甲壳状的皮肤上投下竹叶影。
“沈小姐,你们用毁灭创造美。”首领的光纹突然暗了一度,触须指向残片边缘的蛀洞,“就像这处残缺,反而让蝴蝶有了破茧的意境。”
沈瑜的银针在丝帛间顿住。她想起祖父临终前攥着的那块蟠龙玉璧,缺口处沁着血色沁斑,老人却说:“缺口是玉的呼吸。”此刻艾克斯族的能量诗篇正在虚空中浮现,那些用引力波谱写的旋律,竟在丝线牵引下出现了诡异的留白。
“这叫计白当黑。”她割断一缕发丝缠上蚕丝,看着它悬浮在真空里化作星尘,“我们的老祖宗早参透了,月满则亏,水满则溢。”
学徒们突然集体震颤,能量核心发出蜂鸣。他们创作的《星河葬月曲》原本该是恢弘的交响,此刻乐谱上却裂开漆黑的缝隙,像被谁撕去了音符。
月球暗面的甲骨文在尖叫
陆璆的电磁刀劈开乱流时,沈瑜正被蚕丝缠成茧。那些该死的丝线钻进她太阳穴,在视网膜上织出《月下独酌》的甲骨文,每个笔画都浸着酒香与血气。
“闭眼!”他扯断三根丝线,却见更多银丝从沈瑜七窍涌出。艾克斯族特有的量子纠缠特性让这场面诡异至极——蚕丝分明在复制她的记忆,那些被刻意遗忘的片段正随着诗句浮现:
“花间一壶酒……”
首领的光纹突然坍缩成漩涡,学徒们齐声吟诵的下一句,竟是沈瑜十二岁那年躲在阁楼背诵的残篇。她父亲砸碎酒坛那夜,瓷片在月光下飞溅如星,而她攥着半块玉璧,把未完成的刺绣藏进火盆。
“独酌无相亲……”
陆璆的刀尖抵住她眉心,电磁场在两人之间炸开蓝火。他看见沈瑜瞳孔里浮起甲骨文,那些远古符号正顺着蚕丝爬向他刀刃,像蛆虫啃食钢铁。
“你祖传的雕刀在哪?”他声音发颤,忽然明白那些失踪的能量核心去了哪里——它们全被织进了这幅该死的星空图!
玉璧缺口里伸出的手
沈瑜在剧痛中咬破舌尖,铁锈味漫上喉头时,祖传雕刀从制服内袋飘出来。那把刻着饕餮纹的青铜器在失重状态下嗡鸣,刀柄撞上蚕丝的瞬间,整个月球背面突然亮起幽蓝纹路。
艾克斯族母星的地核开始共振,沈瑜看见自己刺破的手指在虚空画出符咒,每一滴血都化作甲骨文钉入星空。陆璆突然拽着她撞向观察窗,窗外月球环形山正在坍缩,而那些她亲手绣的星云,此刻正从陨石坑里升起,化作《月下独酌》的最后一联:
“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首领的光纹在诗句完成的刹那炸成星尘,沈瑜却听见玉璧缺口里传来锁链断裂声。陆璆的电磁刀突然贯穿她肩胛,刀刃上沾的不是血,而是她视网膜上剥落的甲骨文。
“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他眼里的蓝光疯狂跳动,“那些蚕丝根本不是吸收能量,是在盗取他们的死亡频率!”
沈瑜在失重舱内旋转,看着雕刀将两人血液绞成太极图。她忽然笑了,伤口涌出的血珠在真空里凝成玉璧形状:“你见过会呼吸的星空吗?它现在……就在我肚子里。”
月光是宇宙最锋利的刀
当月球暗面的甲骨文开始蠕动时,陆璆终于明白沈瑜的疯狂。那些刻在陨石上的文字不是诗,是悼文——每句结尾都藏着艾克斯族的能量频率,此刻正顺着地月引力场,爬向他们母星的核心。
“停下!”他攥住她脚踝往回拽,却见更多蚕丝从她伤口钻出,每根丝线末端都系着个微型黑洞。沈瑜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甲骨文,却还在笑:“你听过蚕破茧的声音吗?那是星辰诞生的阵痛……”
警报声突然变成诵经声,艾克斯族母星的地核开始坍缩成诗眼。陆璆看着沈瑜在星空图中沉浮,她腹部的伤口正吐出新的星系,而那些被吞噬的能量体,此刻都成了星云里的发光带。
“你才是最完美的绣娘。”他割断缠住她心脏的蚕丝,电磁刀在真空里拖出血色彗尾,“用整个文明当丝线,给宇宙绣坟墓。”
沈瑜在意识消散前,看见自己未完成的绣绷上,蟠龙玉璧的缺口里伸出只手,正攥着半阕《霓裳羽衣曲》。而月球背面,用甲骨文写就的悼词仍在生长,每个笔画都在吞噬星光,准备为下一个文明编织裹尸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