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开了,白苏苏阴着脸进来,把挎包挂回去。
别扭地走到餐桌边坐下。
沉澍做了两份早餐,牛排滋滋吐着酱料泡泡,小笼包喷洒热气,还有一杯牛奶。
沉澍这时也坐了下来,双手在身前交叉,这是他要谈事的动作。
白苏苏直视他,“想说什么?”
沉澍笑笑:“苏苏,我们不是敌人。”
“怎么不是?你就是。”
沉澍:“有跟敌人亲热的吗?”
白苏苏害羞劲儿早过了,大大方方微微扬起下巴,气势上一点不输:“有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我就是那个特例,你能怎么着?”
沉澍点头,“所以呢,你刚才不是走了?”
白苏苏抿唇想了想,说:“我听我妈的话留下来照顾你,但是你做过的事我不会忘记,我会照顾你,但是不会好好地照顾,不怕死你就让我留下来。”
“我怕死,你走吧。”沉澍完全不接招。
靠,怎么会有这种男人?
昨晚上还温柔得跟水似的央求抱抱,现在一脸冷淡让她走。
“凭什么你亲了我,就不负责任了?”白苏苏哼哼唧唧说出这句话,臊得脸都红了。
沉澍眸色深沉,看不到底,“负呗。”
“负、呗?”白苏苏重复道,对他语气里的勉强很不满意。
“吃饭。”沉澍避而不答,拿起叉子吃东西,态度很疏离。
白苏苏有些气,她态度都低了,他还在拿乔。
什么玩意儿?
她起身去厨房在小碟子里倒了醋,放在餐桌上,拿起包子蘸着吃。她以前没这么吃过,最近在学校看有些人蘸醋这么很香。
沉澍不喜欢吃醋,她就要使劲吃,熏死他!
不光自己吃,白苏苏还把每一个包子都放进醋碟里,白色的包子跟进了染缸似的,各个染上一层乌色。
沉澍微微皱起眉头,这个味道真的有些冲。
他抬眼,见女孩吃东西不发出一点声音,一点点咀嚼,再慢慢吞咽,不露出口腔里的食物,很有教养,腮帮子一鼓一鼓的,看起来就吃得很香。
看得入迷,完全没注意叉子扎进一个包子的大肚子,汁水流了出来。
他放在自己盘子里,慢慢品尝,虽然有点酸,但是醋香味很浓郁,跟包子的油腻互补。
不多会儿,沉澍就吃了三个包子。
白苏苏有些惊愕,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努了努嘴,吃饱后站起来。
伸出手:“我没钱花了。”
沉澍放下叉子,用纸巾沾了沾嘴角,问:“不是给你的有卡?”
“那个不能取现。”
最近用钱的地方很多,她为什么要辛辛苦苦自己挣?该花的钱就花,反正花仇人的钱,不心疼。
沉澍端起了大家长的姿态:“一个月一万。”
“那我勉为其难地接受吧。”白苏苏装作不满意地嘴角下扁,其实心里不要太满意。
沉澍说:“等会我会手机转账给你。”
白苏苏:“嗯哼。”
临走前,白苏苏意味深长地看了眼继续用餐的男人,满目苍凉:相爱相杀就是这般吧。
刚才她没有告诉沉澍,其实她折返回来,完全是因为接到了段刚的电话。
拿到手机的当天她就给段刚去了电话,但是一直没人接,她有点着急,并不想告诉靳理。前些日子,靳理假意绑架从靳家拿钱这件事她后来才知道,考虑到靳理这么做也是帮她,她没有多说什么,心里意识到不能让靳理再掺和进来。
方才接到段刚的电话,她心里的担心终于放下了些。段刚说,仓库那天他说谎了,发票在沉澍手里。
再联想起汪文丽放低姿态让她照顾沉澍。
以及,昨晚两人情动时,沉澍的那句话:待在我身边,找到我操控龙胜的证据。
现在,摆在她面前,只有两条路。
一,继续跟沉澍硬碰硬,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己已经体验过,实在不想变成警署的常客。
二,明面上和平共处,在仇恨和爱情中间找到这个折中的点,其实很难,但是她相信爸爸,只要用心,一定能找到。暗地里,她就收集证据,争取尽快把人送进去。
第二条路似乎更接近目的,只不过在喜欢的人身边虚与委蛇,时刻保持清醒,实在太难。
坐上公交车去餐厅的路上,白苏苏收到沉澍的转账,她利索地点了接受,然后就看到聊天界面跳出一条信息:
男人的护肤品不适合你,晚会儿我会让韩略买一套迪奥小姐送江景花园。
白苏苏捏着手机,脸颊发热,她偷用他的护肤品,被发现了。
狗男人,发现就发现,还专门发消息过来。
这边,沉澍吃完饭,简单收拾了下,去衣帽间换衣服。
最后回到主卧,拉开抽屉,拿出那条黑色皮绳,细细摩挲。
这个玉牌放在汉京,价值九位数,而这个傻姑娘就这么戴在脖子上,跟他同床共枕,一点防备心都没有。
他高估了复仇对象的能力,不过也乐在其中。
工作闲暇时间,白苏苏准备找经理请个小假。
靳理打电话过来:“今天十点七里庄,余家人去领遗物,你也得尽快过去。”
“没忘。”
“我开车去接你。”
“不要,那种地方你还是不要去,就这样。”白苏苏挂断电话。
靳理哪里会听话,一心想着,心爱的女人被抓去七里庄时他后知后觉,已经很自责了,现在怎么能让她一个人去?
挑了辆比较低调的银色玛莎拉蒂就往七里庄去。
白苏苏打车二十分钟就到了七里庄,说明来意,被引领去了刑罚办公室,签了几个表,狱警让她等会儿。
这时,一对中年夫妻走进来,男的大摇大摆走在前面,头发半白,眼尾皱纹透着精明。女的在后面跟着,低着头,时不时抬手擦擦眼角。
“你们是哪位的家属?”另一位工作人员问。
男的扯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下,不耐烦地说:“余笙。”
白苏苏散漫的瞳孔瞬间紧缩,手指不自觉地蜷起。
这个男人就是阻止余笙上高中、毁掉余笙一辈子的父亲。
工作人员又问:“那位也是?”
余父侧过头瞧了后面慢吞吞的妻子,吼了声:“你是在鳖爬吗?我说不来,你非要来,来了磨磨蹭蹭的,这是什么好地方,耽误事儿……”
“叩叩”工作人员拿笔在桌子上敲了敲,眼神流露出对他的话很不满。
女人小心翼翼地瞅他一眼,又擦擦眼睛,小跑着走到男人身边站着,低声说:“我是余笙妈。”
“身份证,户口本,亲属关系证明。”
女人从攥在手里的小布袋里拿出证件,一一摆放在桌子上。
工作人员查验证件,核对电脑上的信息,抬眼说了句:“刚好,旁边那位也是来认领余笙遗物的。”
夫妻俩眼神看过来,白苏苏礼貌地微微颔首。
这时,工作人员拿着一个稍大的透明密封袋和一个信封出来。
密封袋给了夫妻俩,信封给了白苏苏。
白苏苏刚接过来,正要打开,一只黝黑的手抢先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