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老太太屏退了其他人,一板正经端坐在白苏苏对面,神情侃然。
白苏苏不禁想起了她第一次见老太太时的情景,因为汪文丽是她的母亲,老太太看她也是横眉冷对。现在老太太虽不至于那样,但是给她的感觉却与那天出奇的一致。
她感觉到,老太太生气了。
白苏苏微笑着拿起那份文件,仔细看了检测数据,直到看到最后的结论,dNA与闻老太太30%的吻合率。
看完这份,她发现下方还有一份。
依旧是dNA的检测结果,粗略看到最后结论:根据 dNA检测分析,被检测个体[白苏苏]和[倪楷]在本次检测的基因座上,基因传递符合亲缘关系的遗传规律。经计算,两者存在似然率为 32%],支持两者存在[爷孙关系]。
“倪楷是……”白苏苏抬眸问。
老太太眼瞳里出现一抹伤情,声音很平静地跟她解释:“倪楷算是你爷爷,他儿子不在了,只能找这个老头子做dNA检测。”
白苏苏睫毛抖颤,攥着纸的手也不平静:“就是说,我确定是您的外孙女。”
老太太略微点头,继续说:“我也不想让你从其他人口中知道你父母的事,索性一起跟你说了。”
说到这里,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只是说出的话却让人忍不住落泪。
“我的小女儿一生要强,是公司里的一把手,直到三十岁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没有任何恋爱经验的她被倪家小子骗了,肚子大了没有回家告诉我,想偷偷去小镇把孩子生下来,是倪家小子拿着医院开具的单子找到我,让我成全他们。他们结婚后,倪家小子一直不安分,对我女儿的照顾也不周到,孩子早产,我女儿一个人坐月子带孩子,直到孩子满月了才回来。”
老太太掠去眼尾的泪,“她什么都没说,但是我猜到了,我让她回来住,她觉得自己是家族的耻辱,不愿回来。然后,她找了个保姆照顾孩子,自己就在镇上随便找个公司上班,很辛苦,但是她告诉我她很开心,直到有一天……”
闻新遥接到保姆电话,说孩子被抢走了。保姆买菜开了个门,陌生人就打晕她,闯进去把孩子抱走了。当时孩子丢失不足48小时没法立案,闻新遥发了疯地回到汉京城,跪下求老太太出手帮助寻找孩子,结局自然是晚了,主干道的监控拍到了偷孩子人的背影,但是小面包车驶出主干道就找不到踪迹了。
之后就是举国轰动的闻家找婴孩事件。
过了五年,闻新遥走遍大江南北,依旧没有找到孩子,她日日以泪洗面,累倒在街上,被人送回汉京城的闻家。醒来再次不辞而别,老太太通过监控找到她去了城郊村子里的小旅馆。
老太太找到她劝她回去,闻新遥彼时精神已经恍惚,不断重复一句话:“我看到她了,她长高了,笑起来特别漂亮。”
“在哪儿看到的?”
“在这里的田间小道上,她扎着两条辫子,还冲我招手,我的真真她从我眼前消失了,我太没用了!”
老太太抱着闻新遥哭了一夜。
第二天,老太太决定陪着她一起在这里等,不管闻新遥精神是否正常,说的话是真是假,老太太都觉得,再不陪着闻新遥,可能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
果然,月余后,闻新遥死了,死在老太太怀里。
“她是我一辈子的痛,在我得知命不久矣时,我想到的就是那家旅社,那里又小又黑,没有多少客人,也不盈利,但是我就想住在那里,临死前守着我的女儿。”
老太太早已老泪纵横,那些皱纹经泪水洒洗变成一道道忧伤,明亮得让人心疼。
“苏苏啊,在不多的日子里,陪着外婆,好吗?”
“好。”白苏苏跪在老太太面前,与她平视,张开双臂拥住这个小老太太。
她在心里说,余笙,谢谢你把我的亲人带到我身边。
……
当晚,白苏苏与老太太同睡。
“苏苏,给外婆讲个故事吧。”两人说了半天贴己话,老太太想要睡了。
“故事?我不太会。”
“怎么不会?什么小红帽,白雪公主,你随便讲一个,外婆睡太晚不好。”
“这个……外婆,我给你讲一个真实的故事吧。”
“好。”
白苏苏不知道怎地就想把她和余笙的故事分享给老太太。
“半年前,我因为伤了沉澍去了七里庄,据说那里关押的都是无期徒刑和死刑犯,我刚到那里时,满脑子只想着给父亲报仇,根本不在意狱友是什么样的。直到有一天,有人想要欺负我,一个头发染成紫色的女孩子站出来帮了我,我才知道她是与我同住的狱友……”
老太太听着听着,不动声色地转过身去,捂着嘴巴,再次流泪。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太太身体还在微微发颤,枕巾都浸湿了,她也没出声,只是默默地听。
而白苏苏呢,则完全沉浸在回忆中,全然不知老太太这边的异常。
次日,靳理早早就在闻家附近四处溜达,只为了等父母到来,可是他左等右等,直到太阳下山了,父母也没有如约而至。他气急了打电话过去,才知道母亲突然晕倒,在医院抢救,他就先回家去了。
临走前,他还握着白苏苏的手不放,亲了又亲,“苏苏,等我好吗?在我们结婚之前,不要改变主意好吗?”
白苏苏抚着他的头发,“放心吧,阿理。”
靳理还是不放心,把她狠狠抱住,不停地念叨:“我说过,你要是不嫁给我,我就去死,我说到做到!苏苏,我好爱好爱你,你能不能跟我一起回家?”
白苏苏拍拍他的脊背:“我现在去不合适,你跟叔叔阿姨通个气,需要我过去了,我以最快速度到靳家,这样行了吧?”
靳理又抱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上车之前,一步三回头。
靳理刚走没多久,闻家就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白小姐,我是来履行诺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