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勇虎睁大眼,有些意外地看着宋十鸢:“鸢儿,你怎么知道?”
见被自己说中,宋十鸢心道这不是显而易见。
一个人花光了银子还有可能,但他们这一帮子人都没了身家,那只能是凑银子作他用了。
依照董勇虎对谢家的忠心和舅舅在朔北的处境,宋十鸢觉得这银子只能是送去了朔北。
谢桐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担心道:“我大哥在朔北到底怎么样?”
董勇虎原是不想说的,宋十鸢出声道,“我娘和离完,原就是打算去朔北找我舅舅的,三外祖父你现在不说,等我娘到了朔北一样会知道的。”
谢桐点头:“没错。”
董勇虎只好据实相告,气道:“朝廷太不是个东西,从去岁战败后,就一直没有拨军饷和粮草去朔北,谢鸣走之前就料到了这种情况,从安南带了粮食过去,但朔北军有十几万人,还有不少伤兵残将,他带去的粮食根本没能撑几日。”
谢桐心里一直记挂着谢鸣在朔北的处境,可兄长的书信每次都要她放心,还说从安南带了粮食过去,让她不要担心,原来都是骗她的。
董勇虎握拳愤懑地道:“谢鸣给我来信说那些士兵私底下饿得都挖观音土和树皮果腹了,差点闹出人命来,我们这些领兵之人,最心疼的就是手底下的士兵,便是死也该是死在战场上,收到谢鸣的信后,我们几个就将银子凑了凑,全都买成粮食送去了朔北。”
谢桐心中唏嘘,她出身将军府,对董勇虎的话深有其感,她道:“可大哥每次给我写信都说一切安好,他缺粮食为何不跟我说?”
“你远嫁西京,有丈夫子女,朔北缺口太大,他是不想连累你。”可谁也没料到谢桐竟然和离了,董勇虎叹了口气,“谢鸣要是知道宋怀壁敢这样负你,绝不会轻饶了他!”
“你们凑了多少粮食过去?”谢桐关心问道,“送过去有多久了?”
董勇虎算了下时日,道:“凑了三万两的粮食,送过去已经是两个月前了。”
谢桐粗略一算,有些担忧:“这些口粮哪里够十几万人吃上月余的,不行,我得赶紧让明安去筹些粮食。”
宋十鸢忙将自己通过魏岚在扬州采买粮食的事说了出来,“先前听母亲说过舅舅在朔北的处境,我就用自己的私房买了些粮,想着养兵费粮,好支援舅舅。”
“还是鸢儿有先见之明。”谢桐听后大喜,她便是让明安筹措粮食,也需再费上些时日。
董勇虎也有些意外,寻常未出阁的小姑娘可没有这样的魄力,拿自己的私房钱去买几万两的粮食。
宋十鸢笑着说:“魏姐姐说扬州镖行已经派人送镖单来西京,想是这两日就到了,届时我签了镖单,让他们先行一步,押运粮食去朔北。”
谢桐连连点头,笑着说:“好,都听鸢儿的安排。”
宋十鸢想了想,道:“娘,我想让您也随镖行去朔北。”
谢桐摇头:“不行,我要等着你一起走。”
宋十鸢与她解释道:“您此番和离,搬空了整个宋家,周家又要还回这么大一笔银子,带着这么多钱财上路,指定会被人给惦记上。”
“难道还有人敢动手劫财不成?让他们尽管来,我才不怕!”谢桐才不怕那些宵小之辈,敢劫她谢桐,她就一柄长枪要了他们的命。
宋十鸢耐心十足地道:“我知道娘武功高强,但双拳难敌四手,况且暗箭难防,盯上这些钱财的人未必会亲自动手,只需要给那些贼匪漏点口风,一路上就有解决不完的麻烦。”
董勇虎点头:“鸢姐儿的话有道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此番周家跟剜肉一般,被咱们得罪狠了,往后恐怕要跟咱们谢家不死不休,还是得谨慎行事。”
谢桐明白这些道理,但她道:“可是我不放心鸢儿,我要是跟着镖行的人走了,鸢儿就得一个人上路。”
“鸢儿也要去朔北?”董勇虎不解道,“宋怀壁肯放她走吗?”
谢桐解释了一番前因后果,从宋十鸢的亲事被调包,鸢儿差点死在小西山,又说到宋初意和裴驰洲向皇后娘娘请懿旨要给宋十鸢和裴岐野赐婚。
董勇虎听后脸色沉怒,捏着拳头道:“看来我刚才还是揍得太轻了,宋怀壁那个混账这么对待鸢儿这个亲生女儿,简直是猪狗不如!那周家外室生的贱种抢鸢儿婚事,又差点害死鸢儿,只让他们还银子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谢桐忙说道:“不止呢,三叔你来得迟,周炳昌那老匹夫为了堵住悠悠众口,让周氏发了毒誓去寂照庵为尼,还让他儿子周景安辞去官职,周炳昌不光要烦恼如何凑银子还得应付朝堂上参他的官员,周家这次损失大了去了,有的头疼了。”
董勇虎听完心里才痛快了一些,看着宋十鸢的眼神里多了些心疼,“鸢儿这些年受苦了,咱们不稀罕宋怀壁那个偏心薄情的父亲,往后有咱们谢家人疼你爱你,绝不叫你再受什么委屈。”
宋十鸢心里一暖,朝董勇虎笑了笑。
董勇虎愈发觉得她聪明又乖巧,后悔来的时候太过着急,粗心没带什么见面礼。
宋十鸢问道:“三外祖父,您是还打算回安南吗?”
董勇虎挠了挠头:“是啊,我那帮弟兄还都在等着我回去,带他们找营生。”
宋十鸢趁机提议道:“您不如跟我和娘一起去朔北吧。”
董勇虎原先也动过这个念头,他一直担心谢鸣在朔北独木难支,想要去帮帮谢鸣,他没成家,上头也没什么亲人了,自然是想去哪就能去哪。
可是他那帮弟兄都有父母妻儿,让他们抛家舍亲,大老远地从安南往朔北跑,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何况这次兄弟们讲义气,将家里的银子全都凑了出来,他董勇虎一个人吃饱了不饿,可兄弟们还有父母妻儿要养,他不能不管不问。
听了董勇虎的顾虑,宋十鸢愈发觉得他们都是重情重义之人,能拿出全部身家给谢鸣,人品贵重又忠义十足。
宋十鸢问道:“我外祖父从前经营的产业现在不赚钱了吗?你们怎么要另谋营生?”
董勇虎说起这个,既愤怒又有些无奈:“谢鸣虽不擅经商,但他听老将军临终前的吩咐,外头经营产业的人手一直没有变动,外头的产业倒还跟老将军在世时一样红火,可段瑛不知道用什么法子让经商的大管事叛变了。
“谢家外头的产业全都给封了,还差点给谢家扣上一顶豢养私兵造反的帽子,谢鸣没法子,只能舍弃了外头的产业,白白便宜给了段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