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剁了他们——!!!”
刀疤刘的狂吼如同炸雷,在空旷的仓库内激起恐怖的回音!十几双血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后窗边那三个摇摇欲坠的身影上!刀光斧影在昏暗的油灯下闪烁着死亡的寒芒,如同决堤的洪流,带着令人窒息的杀气压了过来!
李长天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绝望如同冰冷的巨手扼住了他的喉咙!前有钉死的窗户,后有索命的追兵!带着昏迷的王大锤和几乎虚脱的陈墨,他插翅难飞!
“长天…别管我们…走…”陈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试图推开李长天,声音嘶哑微弱。
“闭嘴!”李长天双目赤红,如同困兽!他猛地将王大锤沉重的身体推向陈墨,嘶吼道:“扶住他!”同时,他右手紧握匕首,左手抓起旁边一根断裂的桌腿,用尽全身力气,悍然转身!迎向那汹涌而来的死亡洪流!
他要用自己的命,为兄弟撞开一线生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轰——!!!”
仓库正门方向,那扇厚重的木门,如同被攻城锤撞击般,猛地向内爆裂开来!破碎的木屑如同暴雨般激射!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撕裂夜色的闪电,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冰冷的杀意,悍然冲入!
是柳红袖!
她浑身浴血,青衣多处破裂,露出里面紧身的黑色劲装,蒙面的纱巾也染上了点点猩红。但她的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冰冷锐利!手中不再是细针,而是两把闪烁着幽蓝光泽、造型奇特的短刃!刃口还在滴着血!
她如同鬼魅般切入追兵的后阵!动作快得只能看到一道残影!短刃翻飞,带起一片凄厉的破空声和绝望的惨叫!
“噗嗤!”
“呃啊——!”
“后面!后面有鬼!”
冲在最前面的几个漕帮打手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脖颈一凉,便捂着喷血的喉咙栽倒在地!柳红袖的杀戮效率高得惊人!她专攻咽喉、心窝等要害,每一次出手都精准、致命、毫无花哨!瞬间就在追兵中撕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妈的!先宰了这个娘们!”刀疤刘又惊又怒,厉声吼道!一部分追兵立刻调转刀口,扑向柳红袖!仓库内瞬间陷入一片混战!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李长天压力骤减!他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不再犹豫,如同疯虎般挥舞着匕首和桌腿,将挡在身前的两个喽啰砸开,扑到后窗前!他用匕首疯狂地撬着、砸着钉死的木板!木板发出痛苦的呻吟,钉子一颗颗崩飞!
“快!快啊!”陈墨用肩膀死死顶着昏迷的王大锤,看着李长天浴血奋战的身影和柳红袖在人群中如同穿花蝴蝶般、却招招致命的杀戮,心急如焚!
“砰!咔嚓!”
最后一块木板终于被李长天用桌腿硬生生砸断!一个仅容一人钻出的破洞出现在眼前!冰冷的夜风瞬间灌入!
“走!”李长天丢掉桌腿,一把将昏迷的王大锤从破洞塞了出去!王大锤沉重的身体摔在外面的泥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紧接着,他搀扶着陈墨,将他半推半塞地也送了出去!
“长天!快!”陈墨在外面焦急地呼喊。
李长天刚想钻出,一股恶风猛地从背后袭来!刀疤刘狰狞的脸孔出现在眼前,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刺向他的后心!
“给老子死——!”
避无可避!李长天甚至能感受到刀锋刺破空气的冰冷!他本能地向侧面一扭!
“噗嗤!”
匕首没有刺中后心,却狠狠扎进了他本就重伤的左肩!一股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席卷全身!李长天眼前一黑,闷哼一声,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前扑倒,半个身子卡在了窗户破洞里!
“死吧!”刀疤刘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兴奋,拔出匕首,带起一蓬血雨,再次狠狠刺下!这一次,目标是李长天的后颈!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
“咻——!”
一道细微却凌厉到极致的破空声响起!
刀疤刘刺下的手臂猛地一僵!他难以置信地低头,只见自己持刀的右手手腕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细如牛毛、闪烁着幽蓝光泽的钢针!整条手臂瞬间麻痹,匕首“当啷”一声掉落在地!
柳红袖!她在混乱中,竟还能分心射出这救命的一针!
刀疤刘惊骇欲绝,刚想用左手去捡刀,柳红袖的身影已经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身侧!短刃带着死亡的弧光,抹向他的咽喉!
刀疤刘亡魂皆冒,就地一个狼狈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但他也彻底失去了击杀李长天的机会!
“拦住她!拦住她!”刀疤刘惊恐地嘶吼,连滚爬爬地向后退去!
更多的漕帮打手悍不畏死地扑向柳红袖,用生命为他们的舵主争取时间。
李长天强忍着左肩那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和眩晕,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从破洞中滚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冰冷的泥地上,和陈墨、王大锤滚作一团!
“走!”柳红袖清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急促,从仓库破窗内传来。她如同穿花的蝴蝶,在刀光剑影中穿梭,短刃每一次挥出都带起一蓬血雨,牢牢拖住了大部分追兵!但她显然也受了伤,动作不复之前的飘逸,青衣上的血迹在迅速扩大!
“长天!”陈墨挣扎着爬起来,和李长天一起,半拖半抱着昏迷不醒的王大锤,踉跄着向仓库区外黑暗的巷道跑去!身后,仓库内激烈的打斗声、惨叫声和刀疤刘气急败坏的吼叫声交织在一起,如同地狱的挽歌!
“追!别让他们跑了!放箭!放箭!”刀疤刘的咆哮声从仓库破窗传出!
几支弩箭带着凄厉的尖啸,划破夜空,噗噗地钉在他们身后的泥地上和墙壁上!溅起冰冷的泥点!
三人如同丧家之犬,在黑暗、泥泞、散发着恶臭的巷道里亡命奔逃。李长天左肩的伤口鲜血狂涌,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血腥味,眼前阵阵发黑,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力在支撑。陈墨也是强弩之末,拖着王大锤如同拖着一座山。
身后的追兵声越来越近!漕帮的人熟悉这片区域,如同附骨之蛆!
“进…进死胡同了!”陈墨看着前方一堵高大的砖墙,绝望地喊道。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绝境!
李长天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将王大锤和陈墨护在身后,右手死死握着那把沾满血污的匕首,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在那里!围住他们!”
“姓李的瘸子!看你往哪跑!”
“剁碎了他们!”
杂乱的脚步声和凶狠的叫骂声迅速逼近!十几个漕帮打手,在刀疤刘的带领下,堵死了巷口!刀疤刘左手持刀,右手手腕上还插着那根幽蓝的细针,脸色狰狞扭曲,眼中是滔天的恨意和残忍!
“跑啊!怎么不跑了?”刀疤刘狞笑着,一步步逼近,“杀了老子那么多兄弟,还想跑?今天,老子要把你们三个,一刀一刀,活剐了喂狗!”
绝望的气息弥漫开来。陈墨面如死灰。李长天握刀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和愤怒!他不怕死,但恨自己没能救下兄弟!
就在刀疤刘举起刀,准备下令扑杀之时!
“哒哒哒哒——!”
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马蹄声,如同密集的鼓点,骤然从巷口另一侧的主街方向传来!由远及近,速度极快!
紧接着,两匹通体漆黑、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拉着一辆样式古朴、却透着不凡气派的乌木马车,如同黑色的旋风,猛地拐进了这条狭窄的死胡同!马车速度不减,车夫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但驾驭之术极为精湛,在狭窄的巷道里竟也操控自如!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刀疤刘和漕帮打手下意识地停下脚步,惊疑不定地看着这辆仿佛从天而降、堵在巷口的马车!
马车在距离漕帮众人不足十步的地方稳稳停住。车帘纹丝不动,里面一片漆黑,没有任何动静。只有拉车的两匹黑马,打着响鼻,不安地刨着蹄子,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
“哪…哪来的马车?”一个漕帮打手结结巴巴地问。
“管他哪来的!敢挡路,一起剁了!”刀疤刘被这诡异的气氛弄得心头火起,厉声喝道,“上!先宰了这三个杂碎!”
几个打手犹豫了一下,还是挥舞着刀棍,嚎叫着冲向靠在墙角的李长天三人!
就在此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骤然响起!比弩箭更加迅疾!声音极其细微,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冲在最前面的三个漕帮打手,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扑通扑通栽倒在地!他们的咽喉或心口要害处,赫然多了一枚尾部带着白色羽毛的细短弩箭!箭簇深深没入,瞬间毙命!
“有埋伏!”
“是高手!快退!”
剩下的漕帮打手吓得魂飞魄散,惊恐地后退,挤作一团!刀疤刘也脸色剧变,握刀的手微微发抖!这神出鬼没的弩箭,比柳红袖的钢针更加恐怖!对方显然有备而来,而且手段狠辣!
马车的车帘,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夺命的弩箭,根本不是从里面射出。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狭窄的巷道!只有两匹黑马不安的响鼻声和地上三具迅速冷却的尸体,诉说着刚才那电光火石间的致命杀戮。
刀疤刘脸色变幻不定,惊惧、愤怒、不甘在他眼中交织。他死死盯着那辆沉默的乌木马车,又看看近在咫尺、却如同隔了天堑的李长天三人,最终,对未知高手的恐惧压倒了一切。
“撤!”刀疤刘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不甘心地看了一眼李长天,带着残余的手下,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出了死胡同,消失在黑暗的巷道深处。
追兵退去,死里逃生!
巨大的脱力感瞬间席卷了李长天和陈墨!两人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将他们淹没。王大锤依旧昏迷不醒,但呼吸尚存。
那辆乌木马车静静地停在巷口,车帘依旧低垂。神秘的弩箭,沉默的车夫,这一切都透着诡异。
李长天强撑着抬起头,警惕而复杂地看着那辆马车。是谁?是敌是友?为何要救他们?
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从马车侧面的小窗里伸了出来。那只手轻轻一扬,一件东西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李长天面前的地上。
借着惨淡的月光,李长天看清了那东西——正是苏宛儿给他的那枚碧绿玉佩!玉佩温润的光泽在冰冷的泥地上显得格外醒目。
苏家?!是秦掌柜?!
李长天的心猛地一跳!
那只手缓缓收回,小窗也随之关上。马车夫轻轻一抖缰绳,两匹黑马迈开步子,拉着沉默的乌木马车,调转方向,不疾不徐地驶出了死胡同,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巷子里,只剩下劫后余生的三人,浓重的血腥味,冰冷的尸体,还有地上那枚散发着温润光泽的碧绿玉佩。
陈墨挣扎着爬过来,捡起玉佩,又看了看地上那三具被精准射杀的漕帮尸体,眼中充满了震惊和不解。“苏家…他们…为什么要救我们?又为什么…不留一言?”
李长天捂着血流如注的左肩,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又看看昏迷的王大锤和惊魂未定的陈墨,心中翻腾着惊涛骇浪。苏家这条线,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复杂和深邃。这枚玉佩,不仅代表着救命之恩,更代表着他们已经身不由己地卷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危险的棋局之中。
“此地…不宜久留…”李长天声音嘶哑,挣扎着站起来,“带上大锤…走!”
陈墨点点头,将玉佩小心收好,和李长天一起,再次艰难地架起王大锤。三人如同从地狱边缘爬回的游魂,相互搀扶着,踉跄地消失在死胡同另一端更加幽深、更加危险的黑暗里。
身后,河间府城的夜色依旧浓重。漕帮的混乱、周文焕的盘算、“狼主”的阴影、苏家的神秘…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正缓缓收紧。而他们这群挣扎求生的“蝼蚁”,在付出了血的代价后,终于在这张网的边缘,撕开了一道微小的缝隙,窥见了冰山一角下的无尽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