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秋风瑟瑟,带着丝丝凉意,悄然溜进这略显孤寂的庭院。落叶如蝶,在风中打着旋儿,飘落在欧阳剑的脚边,似在无声诉说着这世间的无常。
清洛见状,心中仿若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住,疼意蔓延。她莲步轻移,快步上前,美目含忧,轻声问道:“欧阳剑,你……还好吗?”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春日里的微风,生怕稍重一分,便会惊扰了眼前这如薄冰般易碎的人儿。
欧阳剑神色黯然,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灵魂,意志消沉到了极点。他双唇微微颤抖,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被那无尽的痛苦哽在喉间,半晌未语。良久,他缓缓转头,目光呆滞地对着身边的护卫,声音低哑地嘱咐道:“快快,去取些好茶来。”那声音,仿若穿越了万水千山,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沧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他破碎的心中挤出来的。
清洛看着他那心事重重、精神萎靡的模样,心中犹如刀绞。她深知此刻欧阳剑的痛苦与煎熬,那是一种眼睁睁看着家族蒙难,却又无能为力的绝望。她柔声道:“欧阳伯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言语间,满是坚定与安慰,仿佛想用这寥寥数语,为欧阳剑筑起一道抵御痛苦的城墙。
欧阳剑依旧未语,只是缓缓抬起手,那动作迟缓而无力,似承载了千斤重担,轻轻地示意清洛坐下。他的眼神空洞,似乎此刻的他,已然置身于一个无人的黑暗世界,无法自拔。
“你……真的没事吧?”清洛见他这般沉默,心中忧虑如同疯长的野草,愈发浓烈。她又轻声问道,眼中的关切几乎要溢出来。
欧阳剑缓缓转过头,目光终于有了一丝焦距,凝视着清洛。他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那些痛苦、无奈、失望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团乱麻。许久,他才艰难地从嘴里挤出几个字:“世事难料……”那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被岁月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只剩下满心的苦涩。
清洛看着他如此伤心欲绝的模样,心中满是疼惜。她恨不得能将欧阳剑的痛苦都揽到自己身上,赶忙宽慰道:“事已至此,难过亦无济于事。伯父本性善良正直,怎会做出贪污这等事?若能面见圣人,呈上有力证据,定能为伯父洗脱冤屈。”她的眼神坚定而明亮,如同黑暗中突然亮起的一束光,试图穿透那阴霾,照亮欧阳剑此刻被黑暗笼罩的心。
欧阳剑微微一怔,目光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那一瞬间,他的眼中有惊讶,有感动,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暖。他静静地看了看清洛,心中暗自思忖,眼前这位女子,虽非欧阳家之人,却能在这风雨飘摇之际,如此费心为家父谋划,而自己那些平日里看似亲密无间的家人,却在此时,为了一己私利,争得不可开交。这鲜明的对比,怎不让他心寒如冰?他缓缓开口道:“你虽非我欧阳家之人,却深知父亲为官清廉,还为家父如此费心献计。而我那些所谓的家人,却只为了一己私利,争得不可开交,实在让人心寒。”说罢,微微摇头,眼中满是失望与无奈。此时,又一阵秋风拂过,吹起他额前的发丝,那凌乱的发丝在风中肆意飞舞,更添几分落寞。庭院中的景色似乎也被这股悲凉的情绪感染,愈发显得萧瑟。
清洛抬眸,目光中透着坚毅与急切,看向欧阳剑道:“我父亲与诸位大人正在宰相府为令尊谋划对策,你若方便,不如与我一同前往,看看能否寻得转机。”
欧阳剑听闻此言,眼中陡然燃起一抹希望的光焰,那原本黯淡如死灰的眼眸,此刻竟似重燃了生机。他满怀期待地凝视着清洛,目光中满是感激与决然,说道:“我自然愿意与你同去,只要能救父亲,莫说只是前往宰相府,便是赴汤蹈火,我也绝无二话。清洛,此前是我言语不当,还望你莫要怪罪。”
清洛微微摇头,神色坦然道:“你曾多次援手于我,如今我助你,实属应当,无需挂怀。”
言罢,二人再不耽搁,匆匆步出欧阳府。此刻,天色渐暗,秋风乍起,卷着落叶在二人脚边打着旋儿,似也在为他们焦急。街道上行人寥寥,偶有几声犬吠传来,更添几分萧瑟。
二人一路疾行,很快便来到宰相府前。只见宰相府门前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府内大厅里挤满了人,气氛凝重而热烈。
清洛与欧阳剑侧身挤入大厅,厅内众人正围坐一处,各抒己见。烛光摇曳,映照着众人严肃的面庞。
一位身着绯袍的大人,眉头紧锁,缓缓开口道:“欧阳大人作为盐铁转运使多年:(唐代中期以后为管理盐铁专卖和物资运输等事务,特简大臣充任盐铁转运使。该官职主要负责食盐的生产、销售以及物资的运输调配,在财政收入和物资流通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对商业活动也有较大影响,因为盐铁是重要的商品,其专卖制度涉及到商业的诸多环,各个官职名称),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从未有过收受贿赂之举,如今怎会凭空生出这许多贪污罪名?实在令人费解。”
这时,另一位年纪稍长的大人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地接话道:“最棘手的是,此番告发他的竟是其属下吴大人。这二人平日里朝夕相处,彼此知根知底,吴大人所呈证据必定经过精心谋划,想要找出破绽,谈何容易。”
众人听闻,皆陷入沉思,一时之间,大厅内只闻轻微的叹息声。欧阳剑听着众人所言,心中愈发焦急,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指节泛白。
清洛则秀眉微蹙,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试图从众人的讨论中寻得一丝希望。
烛光如血,斜斜照进政事堂。紫檀木案上,鎏金香炉飘出袅袅青烟,却驱不散满室凝重。宰相端起青瓷茶盏,茶汤映出他紧锁的眉峰,茶未入口,已重重搁下。
\"武三思那厮,竟将盐铁司账本悉数扣押,逐页审验。\"宰相李义府望着众人道,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翡翠扳指,\"如今武后声明此事由武三思全权负责,如果账本让他握在掌心,翻云覆雨。此事就难以转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