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洛与玉珠在大汉的引领下,踏入了一处的室内练武场。刚至场馆前,便有一股肃杀之气隐隐扑面而来。
众人停步,清洛抬眸往内望去,但见练武厂内,青砖铺地,墙壁之上挂着几幅斑驳的剑谱图,图中人物的招式在岁月的侵蚀下已有些模糊不清,却更添几分古朴之意。四周角落摆放着石锁、沙袋等物,石锁表面被磨得光滑,沙袋则有些许破洞,可见平日使用之频繁。
场馆外到处种的都是翠竹,在这冬日里倒显得格外清爽。
此时,欧阳剑正独自坐在一张矮矮的小板凳前,背对众人。他的面前,是琳琅满目的兵器,长枪、大刀、短匕……在黯淡的光线下,泛着冰冷的寒光。欧阳剑手中紧握着一把长矛,那长矛枪杆漆黑,枪缨鲜红似血。
他微微垂首,双眸专注地凝视着手中长矛,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着枪身,似是在摩挲着多年的老友。每一下动作都极为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什么。那专注的神态,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清洛等人的脚步声,在这空旷的练武场内回荡,却丝毫未能引起他的注意。
清洛心中不禁暗自惊叹,此人对兵器竟如此珍视,单单这份专注,便知是个武痴。玉珠则在一旁轻声嘀咕:“这人,怎么这般入神,我们来了都不知道。”
大汉瞧了瞧,抱拳道:“让小姐见笑了,我们家公子向来如此向来如此,对兵器爱护有加,怕是此刻眼里心里只有这长矛了。”说完连忙向欧阳剑走去
他微微弓下身子,凑近欧阳剑,低声说道:“启禀公子,苏氏钱庄的二老板前来拜访您呐。”
欧阳剑听闻此言,手中正摆弄着的“物件”轻轻地放在墙角,然后他霍然起身,急切地向外望去。待那清洛与玉珠的身影映入眼帘,欧阳剑的眼眸瞬间亮如辰星,难掩满心的喜悦,脱口而出:“清洛!”那声音里的惊喜,好似久旱逢甘霖,紧接着,他大步流星地朝着她们奔去 ,步履匆匆,险些撞翻一旁的花架。
清洛嘴角噙着一抹温婉笑意,静静地看着欧阳剑。她眼中波光流转,似有千言万语。见欧阳剑奔来,她微微颔首,算是回应。
二人并肩朝着厢房走去。这厢房布置得雅致非常,檀木桌椅摆放得整整齐齐,散发着淡淡的木香。墙壁上挂着几幅水墨丹青,画中山水意境悠远。窗前,一帘薄纱随风轻舞,日光透过,洒下斑驳光影。
待进了厢房,欧阳剑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清洛,快请坐。”说完他立刻倒了一杯热茶,放到清洛眼前说道:“外面天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清洛脚步轻移,美目流转,好奇地打量着周遭。屋内陈设古朴典雅,雕花木窗透进几缕微光,尘埃在光影里翩跹。她转过身,朱唇轻启,柔声说道:“不过短短几日未见,没想到你竟将这武馆经营得如此有声有色。”语罢,二人相对而坐,那眉眼间的欣然之意,恰似春日暖阳,在这古雅的厢房内缓缓晕染开来。
欧阳剑目光诚挚,望向清洛,感慨道:“你从前所言极是,只是彼时我懵懂未悟。后来见你日益出色,我才惊觉,众人皆在奋力前行,唯有我原地踏步,一事无成。”言语间,满是对过往的追悔与对清洛的感激。
清洛凝视着欧阳剑,只觉他周身气质已截然不同,往昔的稚嫩全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心智的成熟、思想的深邃以及那一份难能可贵的责任担当。她不禁浅笑,轻声问道:“你能这般想,实在是太好了。只是,你可还打算像从前那般,流浪天涯,做个逍遥自在的游侠?”
欧阳剑略带羞涩地抬手摸了摸头,神情恳切:“那不过是从前任性自私的我罢了。曾以为家庭是束缚自由的枷锁,可若无家庭庇佑、父母养育,我又怎能平安长大,尽享欢愉?”他微微一顿,眼中浮现追忆之色,“我曾涉足诸多地方,广袤沙漠、浩渺大海、严寒极地、炽热海南,历经种种,见过太多困苦之人,方知自己的生活是何等幸福。而这份幸福,皆源于家族的呵护,可我从前竟连一丝责任都不愿承担。”说到此处,欧阳剑眼角泛红,嘴角微微抽动,满心的悔意与自责溢于言表。
清洛见状,心中动容,温言安慰:“你如今已然做得很好,凭自身能力证明了价值,这已然十分了不起。”
“我父母亦是这般说,他们觉着我终是有了出息。”欧阳剑郑重其事,恰似一个犯错后决心改过的孩童,向家长许下坚定承诺。
清洛见他如此赤诚,打心底里为他高兴。
欧阳剑稍作思忖,好奇问道:“对了,年后你可还去苏氏钱庄做事?”
清洛听闻,缓缓抬起头,目光望向窗外,神色间闪过一丝落寞,低声道:“我嫂嫂与哥哥已然和离,苏氏钱庄本就是嫂嫂嫁入前的嫁妆,如今我们家已尽数归还。这般情形下,我又怎能再留。”
“岂有此理!苏雨凝怎能如此待你?你对苏氏钱庄的贡献有目共睹。你增设多个档口,缓解存取压力,为商户节省时间、提高效率;还安排掌柜常驻大厅,为客户耐心讲解存取详情,实实在在为长安城百姓做了诸多善事。还有……”欧阳剑话未说完,便被清洛抬手打断。
“并非你所想那般,嫂嫂待我极好。她甚至要将朱雀大街生意最旺、规模最大的苏氏钱庄全权交予我打理,只是我未曾答应。”
“为何?这岂非顺理成章之事?”欧阳剑追问道。
清洛轻轻摇头,耐心解释:“你有所不知,那可是嫂嫂倾注无数心血的钱庄。我不愿趁人之危,陷自己于不仁不义。嫂嫂对我恩重如山,传授我诸多经营之道,这些便已足够。”
欧阳剑见她心意已决,便不再勉强,转而问道:“那你日后作何打算?”
清洛缓缓起身,移步窗前,身姿略显无助。她望着窗外,心中五味杂陈。虽说在钱庄不过短短半年,却已倾注了太多心血,好不容易理顺流程,能独当一面,如今放弃,着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