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快步上前,双手捧着佛像,恭恭敬敬地放在太后身前的案几上。太后伸出布满岁月痕迹的手,轻轻摩挲佛像,眼中满是喜爱。就在这时,佛像的眼角毫无征兆地渗出一滴暗红的血泪,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顺着佛像面庞滑落,在光洁的案几上留下斑斑血迹。
刹那间,大殿内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太后的笑容瞬间凝固,脸上的血色褪去,变得煞白。她猛地站起身,将佛像一把推开,怒声喝道:“这是怎么回事!苏云兮,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苏云兮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颤抖:“太后娘娘明鉴,臣妾……臣妾对此一无所知啊!”
但太后根本不听她辩解,怒目圆睁,手指颤抖地指向苏云兮,转头看向燕景霆,语气冰冷:“皇儿,此事由你处置,务必给哀家一个交代!”
燕景霆脸色阴沉,快步上前,恭敬说道:“母后放心,儿臣定当彻查此事,给母后一个满意答复。”太后冷哼一声,衣袖一甩,在宫女的搀扶下愤然离场。
太后的身影刚消失在殿外,大殿内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目光不时投向跪在地上的苏云兮。瑞王燕景琛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端起酒杯,轻抿一口;林如雪则用手帕掩着嘴,眼中满是看热闹的兴奋。
燕景霆扫视一圈大殿,厉声喝道:“都住口!”殿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屏气敛息。
他的视线缓缓下移,落到瘫坐在地的苏云兮身上。此刻的苏云兮,眼神空洞迷茫,泪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夺眶而出,身子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整个人仿佛被抽去了力气。但燕景霆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怜悯,语气冰冷地吩咐身旁禁卫军:“将她拖入冷宫,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望。”
话音刚落,吏部尚书苏公正脚步踉跄地匆忙走上前来,“扑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声音中带着几分悲切与哀求:“皇上,此事必定有蹊跷,小女向来谨言慎行,绝不可能做出这等事,她是冤枉的,望陛下明察啊!”
燕景霆对苏公正的求情置若罔闻。他微微抬手,示意禁卫军执行命令,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压抑氛围。
禁卫军得令,如狼似虎地走上前,一人抓住苏云兮的胳膊,粗暴地将她从地上拽起。苏云兮双脚乱蹬,声嘶力竭地哭喊:“陛下,臣妾冤枉啊!父亲救我……”可燕景霆不为所动,冷眼旁观。随着苏云兮的呼喊声渐远,燕景霆看向刑部尚书,沉声道:“你即刻带人调查此事,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朱明烈领命后,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点齐刑部精干人手,带着校尉们直奔苏云兮所住的沁春宫。彼时月色如霜,洒在宫殿飞檐之上,朱明烈等人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匆忙。刚至沁春宫门口,值守宫女见状,吓得花容失色,瑟瑟发抖。朱明烈大手一挥,校尉们如潮水般涌入宫殿,在各个房间、各个角落逐一搜查,桌椅被翻得东倒西歪,箱笼里的衣物首饰散落一地。朱明烈一边仔细查看,一边吩咐手下:“都仔细着点,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得放过!”
沁春宫的烛火在穿堂风里明灭不定,朱明烈负手立于狼藉的庭院中央,靴底随意一碾,脚下是枚被踩得变形的鎏金钗子。整整一个时辰,刑部众人将宫殿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
“大人,怕是真没什么线索了。”一名校尉抹着额头的冷汗,声音里带着几分沮丧。朱明烈浓眉紧锁,目光如炬,扫视着周围的一切。就在这时,他的目光落在角落里一个眼光躲闪,瑟瑟发抖的丫鬟身上。那丫鬟身着素色布裙,身形单薄,正是春花。
朱明烈几步上前,一把揪住春花的衣领,怒声喝道:“说!苏云兮是如何谋划这一切的?你要是敢有半句隐瞒,小心脑袋搬家!”春花浑身颤抖,脸上血色全无,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就在众人以为她要吓得昏过去时,她颤巍巍的开口:“大……大人,奴婢不知啊。几日前,小主不知从何处寻来这玉佛像,整日闭门对着佛像摆弄,还不许旁人靠近。小的虽不知具体缘由,但瞧见小主神色诡异,行为反常……”
朱明烈目光如鹰,紧紧盯着春花:“苏云兮是从何处得到这尊玉佛的?这段时间,都有谁出入过她的宫殿?苏尚书有没有给她传递消息?你确定自己所言毫无虚假?若是敢有半句谎话,我让你后半辈子都在大牢里生不如死!”
春花扑通一声跪地,抽抽噎噎地说:“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啊!小的所说句句属实,借小的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欺瞒大人!”
朱明烈浓眉紧蹙,眼中满是怀疑,大手果断一挥,向身旁的衙役示意:“把她和苏云兮的贴身宫女押回刑部!”随后,他目光如炬,警惕地环视四周,确认没有任何遗漏后,才大步返回刑部。
刑部的审讯室内,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腐臭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朱明烈缓缓走近被铁链束缚的春花,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声音冰冷得如同寒夜的霜刃:“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苏云兮到底从哪里得到这尊玉佛的?”
春花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恐惧,带着哭腔说道:“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朱明烈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话音刚落,他轻轻挥了下手。
刹那间,皮鞭裹挟着呼呼风声,如毒蛇般狠狠抽在春花身上。“啪!啪!”每一道鞭痕落下,都伴随着春花凄厉的惨叫,她的后背瞬间皮开肉绽,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衣衫。
在接连不断的剧痛折磨下,春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她声泪俱下:“大人饶命!我说,是永寿宫的李美人。永寿宫的李美人发现我与侍卫……私下来往。她抓住这个把柄,以此要挟我,逼我将药水涂抹在佛像眼睛上。还吩咐我,等事情败露,就说是苏婕妤所为,否则就揭发我,拿我父母的性命威胁我。她还承诺,事成之后给我三百两银子。大人,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我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答应啊!”
朱明烈闻言瞳孔骤然紧缩,他努力维持镇定,可微微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内心的不安。他的拳头越攥越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几乎要渗出血来。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冰冷的衣衫紧紧贴在皮肤上,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上窜。
这李美人的父亲李富康可是兵部司郎中,和自己一样同属瑞王党。多年来,在瑞王的暗中授意下,他们狼狈为奸,罗织罪名,陷害了不少人,记不清有多少政敌都栽在他们手里。
如今李美人深陷这桩案子,一旦李富康被牵连,瑞王必定勃然大怒。到那时,为了平息事端,瑞王极有可能弃车保帅,将他们这些棋子抛出。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权势地位,还有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都将暴露在阳光之下,自己必将万劫不复。
想到这里,朱明烈怒喝道“混账,分明是你为脱罪,陷害忠良!”说罢,示意身旁校尉动手灭口。
就在校尉抽出佩刀,寒光即将落下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骤然响起:“住手!”燕景霆身着玄色常服,大步踏入,身后跟着一众侍卫。月光洒在他冷峻的面庞上,更添几分肃杀之气。
朱明烈见状,立刻单膝跪地:“陛下,这丫鬟胡言乱语,意图陷害李美人。末将正打算……”燕景霆抬手打断,目光如炬,扫向地上奄奄一息的春花。
“你来说。”燕景霆声音低沉,春花艰难起身,脸上满是恐惧。
殊不知,春花早已被燕景霆暗中收买。那日,燕景霆让赵瑾单独召见春花,许以重金和全家平安,命令她在关键时刻依计行事。此刻,春花想到自己急需银两医病的爸妈,又想到才六岁的弟弟。为了兑现承诺,保全家人,春花只能按照燕景霆的吩咐,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李美人身上。
夜愈发深沉,刑部的檐角在火把明灭中,像一头头蛰伏的巨兽。燕景霆冷峻的目光紧盯着春花,而她尽管浑身血迹斑斑,却仍一口咬定:“陛下,真的是李美人,是李美人逼我的!”
朱明烈站在一旁,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眼看无法将春花抹杀,朱明烈不动声色地朝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校尉心领神会,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燕景霆和春花身上,悄然溜出刑部,快马奔赴瑞王府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