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我问你们人去哪了!我哥呢?你们医院是怎么看病人的,他的身体还没好,人就这么被弄丢了?”
护士站的桌子被拍的啪啪作响,大嗓门搭配上无理取闹的态度让人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陈琼华这几天一直待在心理诊所的附近,时时刻刻观察着焦清源的动态。
那位心理医生白天几乎一整天都呆在医院里,而程晟已经很少发脾气了,就算束带松开被焦清源搀扶着走出病房,在楼下溜达也不会看见他皱起眉头的凶恶模样。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程晟的心理疾病有了见好的苗头。
暗自着急的她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举报过人之后,警局的程序会走得这么慢,直到现在还没把焦清源抓起来审问。
直到这天她看见焦清源主动将车开向了警局的方向。
也好,臭鱼烂虾自投漏网咯!
陈琼华松了口气,只是一个陌生的医生的陪伴,又怎么比得过她这个妹妹。
只要她出现在程晟的面前,也许只需要一套跟之前一模一样的说辞,就能轻而易举的把程晟的心给唤回来。
陈琼华几乎是势在必得的,为此她还特意去逛了商场,找了一身最近最流行的轻奢套装准备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
谁知道刷卡的时候也确实让店员眼前一亮:“这位女士,您的卡已经被冻结了。”
陈琼华皱眉:“怎么可能?”
她把银行卡翻来覆去看了一遍,也没看出什么端倪,只好在钱包里又换了一张卡。
可是每一张都被提示银行卡不能用了,陈琼华下意识觉得是国外的爸停掉了卡,可是程晟还在住院,绝对不可能这样。
陈琼华两手空空地走出商场,还是没能从店员那种讥讽的目光中回过神。
一路飘飘然到了医院,却被告知程晟已经出院了。
“谁允许他出院的,你们不知道他有心理疾病吗?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谁负责?”
陈琼华嘶吼着:“他怎么能抛下我,独自一人离开?”
护士医生不知道她在发什么毛病,虽然心里烦躁,可依旧心平气和的跟她讲。
“陈女士,我们医院是允许病人自己办理出院手续的,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所以我们无权阻拦。你也说了他是精神上面的疾病,所以他跟着心理医生走了,那不是你特意雇佣的心理医生吗?怎么,你不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怎么可能知道?
陈琼华一口皓齿都快被咬碎掉了,她还是第一次遇见程晟不报备就直接离开的,还主意大到自己离开了医院。
一定是那个医生怂恿的!该死的心理医生!
自从上一次她怯场逃走之后,这还是第一次到医院里进入程晟的病房,等待她的却是人去楼空。
程晟的世界里只需要她一个妹妹就够了,为什么还要有什么老婆?
陈琼华掰开手指头算了算路程,现在赶去警局好像也来得及,焦清源竟然带着头脑不清醒的程晟离开医院,这跟绑架有什么区别?
她不自觉冷笑着,这也算是证据确凿!
热火朝天的警局氛围让站在门口的清源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似乎在某一刻曾经的章队就会站在拐角处冲他招手。
身边不时有进出的人经过,他嘴角缓缓上扬。
手掌被温热包裹,程晟微微俯身,笑得危险:“老婆,你刚刚是在想谁呢?”
太敏锐了。
犯病中的程晟已经很少会出来,大多时间他都会在清源的动作间迷失,来不及犯病。
清源眼睛弯起:“我只是在想你穿制服应该也不错。”
程晟的记忆已经不会再随时随地的丢失,变得更加不好糊弄。
“老婆,我们应该创造属于我们的回忆。”
有那么一瞬间,清源还以为程晟想到了曾经,可那副吃醋的模样却也不像。
“我从来都没有过别人。”
恶鬼喃喃,和程晟对视。
漫长的沉默以嘴角的吻结束:“老婆,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信的,我一直对你没办法。”
特别是看见那双眼里全是他的模样,就更加控制不住自己。
“别站在门口腻歪了,哎哟,这小年轻,有事就快进去吧。”
从警局大门口路过的大爷背着手慢悠悠地说着。
接待台的警察忙得脚不沾地,清源进了值班室说明了来意,他就被神情复杂的警员带进了接待室,负责这件事的警官还没腾出手,需要等待一会儿。
清源的目光却被一边争吵不休的大爷大娘吸引了目光。
“我是老了不是死了!她想去跳广场舞我支持她,可为什么还要跟别的老头儿抱在一起?老李那家伙我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一把年纪了还对别人家的老太太动手动脚!”
大爷活动了下不太舒服的腿脚,在轮椅上将桌面拍的啪啪作响:“如果不是我让儿子带我去广场上,我还不知道你都跟那老李跳了两个月了!这可怎么得了!我也年纪大了,可受不了这个,姑娘,你可得给我做主啊,我真怕那天被他们给我气死了!”
“你懂什么?没看那短视频里很多这样的吗?这叫交际舞,是洋人那边流行的东西,我那群姐妹里大家都跳,这叫紧跟潮流。”
大娘也被气得不轻:“张嘴闭嘴就是老李老李的,这关人家老李什么事,他跟我握手的时候都虚虚的,那叫绅士手。”
“那都是年轻人的东西了,你还凑什么热闹,那老寒腿每次都吵着疼,回来身体都跟散架一样,平常适当运动就行,逞什么强,该服老就得服老。”
眼看着这话绕来绕去还是这样,女警员被大娘牵着手,坐在明显在闹别扭的两人之间为难地笑:“大爷,咱们也得尊重大娘的个人兴趣爱好您说是不是。”
“大娘,大爷的意思我也明白,说到底还是心疼您每天蹦蹦跳跳的身体受不住,这日子啊一天天的过,特别是咱们都不年轻了,可不能每天都受着气藏着一肚子火。”
女警员一说话,两个人也不吵了,背对着互相生闷气。
“大爷,有什么话说开就好了,没必要闹矛盾,有时候吵架上头很可能会说一些伤人的话,闹得谁心里都不开心。”
“大娘,大爷的腿脚不方便,他肯定也是想跟你出去转一转,想多看看外面的世界,看着你和老李跳舞一时着急了。”
她说话声音轻,让两个人都能接受,最终还是大爷先开口道了歉说是自己说话冲动了,大娘也闷声闷气地说自己会注意跟别的老头儿的社交距离。
女警员将人送出去,看着两个人一前一后推轮椅的背影笑了笑。
警察局经常会遇见这种家长里短的事情,也不是为了把对方关进去,就是纯粹想找个能说公道话的人评评理。
大爷跟大娘过了一辈子了,年轻时候就吵吵闹闹的,老了还是这样。
“老婆,等我老得只能坐轮椅,你也会出门跟别的老头儿老太太一起跳舞吗?”
两个靠椅被拉得贴到了一起,程晟压根不看场合,顶着接待室里的摄像头公然把人抱在怀里。
正常状态的程晟正经克制,一旦犯病就会把自己的想法全卖干净。
女警员准备推门将自己的资料拿出来,就听见一道清冽的声音传出:“这时候就想跟我索要一辈子的承诺了?”
老了也在一起的承诺。
程晟有时候真的很不想自己老婆这么聪明的,全部被看穿的他坐在这里跟裸奔有什么区别。
“我并不止想在春天跟你一起放风筝,还想跟你一起在夏天的时候去海边捡贝壳,在凉爽的秋天看落叶,冬天围在暖炉旁一起看雪,明明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清源撩起他的额发,明明是很漫不经心的语气,偏偏让人听得心头发热。
爱有千万种,不需要跟着别人的幸福模仿。
这哪里是什么心理医生啊?
也太犯规了!
程晟心里软绵绵的,抵着医生的额头蹭了蹭。
“怎么不进去?”
接待室门外忙出头的警官看着扒着头从门缝往里看的女警员,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女警员唇边还荡漾着笑意:“只是不想打扰里面的小情侣,你待会儿问完情况把我的资料拿出来。”
里面的心理医生她还有些印象,没毕业的时候就跟着恩师帮助警局进行过犯罪嫌疑人的心理侧写,只不过他的就业方向不在警队就再也没见过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替人多说了句话:“昨天我跟了些他的资料,焦清源的行医履历很干净,甚至在他手中的病人百分之九十八都成功痊愈了,账户上也没什么大额进账,所有都是正当收入。”
“没有什么别的私交,手机里的聊天记录里最近那位叫程晟的病人,他多次称呼焦清源为老婆,问他什么时候去医院,除此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需要把人传唤进警局的疑点。”
也就是说,举报人说出的话是有问题的。
“临市有几起类似的事件发生,作案人都是心理医生,我们不得不谨慎调查。”
警官声音顿了顿,在女警员怀疑的视线下说道:“最近局里的侧写师被调去了重案组,人手紧缺。”
“你真鸡贼。”
女警员毫不客气地说着:“不过我看他很难会在警局任职,搭把手帮个忙倒是有点可能。”
心理医生看着温和,实则总有种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场,并不怎么好相处,好脸色似乎只是给他的病人的。
“说我干什么,一会儿副局也要来呢,这方面的人才还是太少了,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万一呢,试试呗。”
警官耸肩,推开了接待室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