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说啥？咱们说的是同一件事情么？”
“就讨厌和你们这些大人说话，遮遮掩掩的，没有人说过你的演技很拙劣么？”
艾凡嫌弃地躲开魏星放在他脑袋上的大手。
他并不知道悲伤的情绪该怎么表达，所以此刻的他，看上去是那么的漠不关心，甚至可以说是冷血。
“你爸妈只是还需要很长时间来执行任务，托我来照看你而已，别没事说什么‘回不来’之类的话，即便远隔山海，他们也是能感受到的。”
艾凡无语的白了一眼满脸温柔的魏星。
别说远隔山海了，就算面对面站着，两个人都不一定能清楚对方的想法。
这种理想状态下的哄小孩儿的言论，也就能说给那些沉浸在温柔乡里的恋爱脑听听。
也不仔细想想。
邓玲珑作为神赐·生命研究基地的首席研究员，如果没有她的首肯，谁能轻易带他离开理想国。
如果邓玲珑还在，她的命令肯定是“去理想国好好陪陪我儿子，别让他到处乱跑，乖乖等我回去来一个充满爱的贴贴”。
哪怕是有人想要趁着这个机会带他去进行切片研究，邓玲珑肯定也是拜托魏星来保护他的生命安全，而不是带出去暴露在其他人的视野之中。
“无所谓了”，艾凡轻叹一声，他完全没有想要和魏星争论下去的想法，更没有所有事情都刨根问底的习惯，“稍等我一下，我把他们的东西也收拾到一起。”
艾凡很清楚这一次离开注定是不会再回来了。
把能带走的全部带走，是那两位所留给他的仅剩的念想。
脸上的淡然终究不能代表内心的压抑和痛苦，说到底，艾凡也不过是一个将要六岁的小孩子而已。
换做其他同龄的孩子，或许还能因为懵懂无知而感受不到太多阴阳两隔所带来的疼痛和折磨。
但艾凡，成熟的太早了。
早到艾天明和邓玲珑刚出任务的时候，他便有所感觉。
早到即便没有魏星的强颜欢笑，他也可以很快坚强起来。
早到还没有经历太多的世态炎凉，他却似乎已经看破了生死轮回。
早到，眼泪汹涌而出的速度赶不上对父母之爱的依恋和期待彻底消弭的速度。
最终。
演变成了坦然接受所有的事实，冷峻又无奈地关上了心中最大的一扇门。
艾凡收拾的很快。
在他三岁生日的时候，邓玲珑便送了他一个空间手环。
平日里他自己的东西都放在里面，这一次更多的是收拾父母生活的痕迹。
不幸的是，这些痕迹实在太少太少了，堆放在一起都很难装满一室一厅的房间。
“走吧。”
回到魏星的身边，艾凡招呼了一句后便戴上了耳机。
以他现在的心情，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疗愈。
一路向外走去，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商铺，熟悉的学校，熟悉的面孔。
大概是因为永别的缘故，艾凡第一次觉得理想国的风景也还是挺迷人的。
至少它真正满足了许多人的理想，没有污秽，没有繁杂，没有勾心斗角，哪怕再虚假也能收获片刻的安宁。
此处一别，恐怕理想国就真的成为理想了。
和曾经的记忆一起，这些人事物也将迎来生命的终结。
大抵是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空壳子继续将它保留下来。
推开一家超市的仓库大门，冗长的金属过道出现在艾凡的眼前。
饶是以他的聪慧，都没有想到进出理想国的大门会安排在这个位置，也难怪以前他找寻过很久离开的方法都没有眉目，设计这里的人真的是人间鬼才。
原本还想着能够参观一下神赐·生命研究基地的尖端科技，但魏星带着他只走了过道的一半便转入了旁边一个隐藏的暗门之内。
借着昏暗的灯光一路向下，哪里还有科研基地的模样，就是未经装饰的普通山体。
阴暗、潮湿，偶尔还能看见破土而出的不知名植物的根系盘亘其中。
这种感觉就像做贼一样，艾凡想不明白为何要这么安排。
他没问，魏星也没说。
其实这完全都是源自于对明堂的不信任。
他们嘴上说着让魏星成为监护人，实际上打的什么算盘就只有元沧才清楚了。
如果艾凡的价值足够大，那么光明正大地走出基地所要面对的一定是神赐者带队的一众士兵。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艾凡来到了一处平台。
平台上面孤零零地降落着一架小型运输机，应该是得到了魏星的指示，此时已经缓缓发动了起来。
怎么说呢，就感觉非常的匆忙，并不像是在离开，更像是在逃亡。
登上飞机后这种感觉越发的真切了。
整个机舱没有一扇窗户，压抑的让人透不过气，艾凡原本还好奇从山体深处要如何飞出去，好奇山外的世界到底是一番什么光景，现在看来，只有老老实实做一段时间被押送的囚犯了。
“魏老头，我现在是什么重要人物或者危险人物吗？”在感受到飞机起飞后，艾凡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不是啊，你为啥这么问？”(⊙_⊙)?
“那我就是见不得光的人咯？”
“也不是啊。”
“既然都不是，能不能麻烦你给我来点自然光，我想看看外面和理想国到底有什么不同。”
“这......恐怕不行，咱们乘坐的是神赐·黎明研究基地研发的最尖端的隐形小型运输机——夜鸦，它里面本来就是不透光的，除非你想让我毁了他。”
“我一个还没到六岁的小孩子，至于用这么夸张的方式行动吗？”
魏星也不想如此啊，但只有夜鸦能在满足安全的同时提供最快的行动速度，只有早点离开明堂的直接管辖范围，他才能真正安心下来。
就这魏星都觉得安全系数不够高，若不是不能大张旗鼓的进行，他早就调派一队神异者士兵来完成护送任务了。
“这里面牵扯的东西有点多，现在还不太方便告诉你，如果可以，我反倒希望你一辈子都不用知道。”
“那总能告诉我目的地在哪吧？”
“安乐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