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贵妃浑身剧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鲜血顺着她的指缝蜿蜒而下。
恰在此时,窗被寒风吹的噼啪作响,月光照在她那张妆容斑驳的脸上如同鬼魅。
胡贵妃嘴唇哆嗦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唯有眼角那滴泪,在月光中映出惊惶的碎影。
她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突然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空荡的殿内回荡,如同夜枭哀鸣。
胡贵妃一把扯散自己凌乱的发髻,青丝披散如鬼魅:
“哈哈哈...…陛下老了,龙体不济了…...”
她踉跄着站起身,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还不许臣妾找个年轻力壮的...…”
“放肆!”
皇帝早就知道是一回事,从胡贵妃口中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还是忍不住会龙颜大怒,抬腿一脚狠狠地踹向胡贵妃的腹部。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胡贵妃如断线风筝般摔出数步,后背重重撞在鎏金柱上。
她蜷缩着身子,嘴角渗出血丝,却仍止不住那癫狂的笑。
“陛下可知...…”
胡贵妃喘息着,从皇帝今夜来她寝殿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活不过今晚。
她染血的唇角勾起一抹妖异的笑,故意刺激着年迈的皇帝:
“太子他,虽然是个瘸子...…”
突然间抬头,胡贵妃眼中迸发出恶毒的快意:
“可在那床笫之间,比您这位真龙天子...…强上百倍呢!那些漫漫长夜,可都是他陪着臣妾慢慢度过的。”
胡贵妃红唇轻启,声音轻柔得仿佛在说情话:
“您知道太子每次来臣妾宫里,第一件事是做什么吗?”
她指尖慢条斯理地解开衣带,暧昧地划过自己的脖颈:
“他总会先摸摸您赏给臣妾的玉如意...…就像您当年那样...…”
胡贵妃突然仰起头,癫狂的笑声戛然而止。她缓缓直起身子,抬手将散乱的鬓发别到耳后,这个曾经艳冠六宫的女人此刻竟显出一种诡异的端庄。
“啊,对了...…太子右肩上那块胎记...…和陛下的一模一样呢…...”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
“您说...…这是不是天意啊?”
胡贵妃突然压低声音,像在分享一个秘密:
“最可笑的是...…他每次叫臣妾'母妃'的时候...都特别动情呢...…”
这句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直刺皇帝心窝。
“贱人!”
皇帝脸色铁青,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朕看你,是真的疯了!”
他的指节发白,手背青筋如虬龙暴起,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颈骨碾碎。
胡贵妃的喉骨在他掌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绣鞋在地毯上蹬出凌乱的痕迹。
“陛......下......”
她涣散的瞳孔里,那簇摇曳的烛火渐渐缩成针尖大小的光点。
就在那光点即将熄灭的刹那,铁钳般的手指突然松开,新鲜空气裹着龙涎香猛地灌入她撕裂般的喉咙。
皇帝突然松开手,阴鸷的目光在胡贵妃惨白的脸上逡巡。他轻轻抚过她脖颈上的红痕,突然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贵妃既然这么喜欢疯狂、喜欢刺激那就来点更刺激的...…”
他突然对着门外的太监冷声吩咐:
“去取一瓮‘蚀骨欢’来。”
胡贵妃瞳孔骤缩——那是先帝时期的酷刑,以滚烫的烈酒融了水银、砒霜,灌入喉中不会立即致命,却会让人腑脏溃烂,痛不欲生。
“陛……下……”
她的嗓音像被火燎过,破碎不成调。
“嗯?”
皇帝俯身,指尖温柔地替她拢好散乱的鬓发,温热的掌心却仍贴在她颈间未消的淤紫上:
“贵妃方才,不是挺能说的吗?”
太监捧来一个精致的青瓷酒瓮,上面还绘着龙凤呈祥的图案。
“放心。”
皇帝亲自斟了一杯琥珀色的液体:
“朕会给你最体面的死法。”
他捏住胡贵妃的下巴:
“你会以贵妃之礼下葬,谥号'贞顺'...…”
皇帝突然狞笑起来:
“朕会让史官记下,你是小产后思念成疾,呕血而亡。”
胡贵妃剧烈挣扎起来,绣鞋在地衣上蹬出凌乱的痕迹,她被两名太监死死按住肩骨,便是挣扎也是无济于事。
冰凉的酒液灌入喉中,起初如蜜般甜腻,可下一秒——
“啊——!”
她突然凄厉大笑,朱唇边溢出黑血,染透了中衣:
“陛下!我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酒毒开始发作,她的五脏六腑仿佛被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声音嘶哑如恶鬼:
“我诅咒你……众叛亲离……”
皇帝端坐在圈椅上,冷眼看着她像离水的鱼一般痉挛。
那具曾经娇媚的身躯扭曲成诡异的姿势,十指在地板上抓出数道血痕。
可她还没断气。
胡贵妃的瞳孔虽然已开始扩散,胸口却还还有着微弱起伏。
皇帝忽然起身,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指尖:
“传旨,胡贵妃急病暴毙。”
他瞥了一眼地上抽搐的人形:
“尚宫局按贵妃形制备殓,陪葬品……”
皇帝故意顿了顿,欣赏她濒死时骤然紧缩的瞳孔:
“就放她最爱的那枚玉如意吧。”
话音未落,皇帝的袍角已划过金砖地面。
皇帝转身的刹那,胡贵妃染血的指尖仍死死抠住地缝,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响。可皇帝却连余光都未施舍半分,云头靴踏过她散落的青丝,像碾过一片枯叶一般。
殿门轰然洞开,狂风卷入内殿,吹熄了最近的一排宫灯。
“陛下...…”
胡贵妃垂死的呼唤混着血沫溢出唇齿。
皇帝的脚步甚至没有半分迟滞。
朱红门扉在他身后重重闭合,将那一地血腥、满室呜咽,连同她尚未断绝的生息,统统锁在了漫漫长夜之中。
太监们屏息跪在龙纹地砖上,颤抖的手指触到贵妃肌肤时,竟感受到她颈动脉微弱的跳动。
“贵妃、贵妃娘娘还有气......”
小太监惊恐地抬头,却被总管太监一记耳光扇得口鼻出血。
“作死的奴才!”
总管尖利的指甲掐进小太监的皮肉:
“陛下说她死了,就是死了!”
尚服局女官连夜被唤来,她们各个都含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