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从洞口涌出，拂过颜洛汐的脸颊时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滞涩感，像是有细小的颗粒在空气中悬浮。她下意识收紧手臂，将小灵往怀里又拢了半分。孩子依旧昏睡，呼吸微弱而平稳，可就在那阵风掠过的瞬间，他的指尖轻轻抽动了一下。
“退后。”她低声说，声音没有起伏，却让轩辕凌与慕容尘同时止步。
两人原本已靠近阶梯边缘，闻声立刻向两侧错开三步。轩辕凌掌心金光未散，只是不再前压，转而沉入经脉，随时可爆发。慕容尘则半蹲下来，匕首横握，目光扫过地面每一寸泥土。
颜洛汐闭上眼，调动残存的精神力。系统界面在脑海中浮现，能量条几乎见底，仅剩一丝淡蓝微光闪烁。她咬牙催动，【心灵洞察】功能勉强激活——视野骤然被一层灰雾覆盖，眼前景象扭曲了一瞬。
那一秒里，她“看”到了。
阶梯深处，每隔十级便有一道模糊人影缓缓移动，动作僵硬，关节处泛着金属般的冷光。不是活人，也不是尸体，更像是被某种力量驱动的傀儡。它们沿着固定路线巡行，每一步都踩在石阶中央，精准得如同刻度。
她睁眼，额角渗出一缕冷汗。
“里面有守卫。”她说，“不是血肉之躯，是机关人。”
轩辕凌眉头一拧：“能破吗？”
“现在不能。”她摇头，“它们的行动轨迹和心跳频率同步……这阵法还在运转，一旦我们踏进去，就会被纳入节奏，成为新的‘节拍’。”
慕容尘冷笑一声：“所以这是个活阵？用人命当齿轮？”
颜洛汐没回答，而是伸手探入袖中，取出最后一点任务积分凝成的光核。这是她攒了许久才换来的额度，原打算留作危急时刻保命用。此刻她指尖一捏，光核碎裂，化作三枚玉佩凭空具现。
“拿着。”她将玉佩递出，“避毒的，气味不对劲。”
轩辕凌接过时，鼻尖刚触到那股甜腥味，顿时瞳孔微缩。他迅速将玉佩贴于胸前，呼吸立刻顺畅许多。慕容尘也照做，随即皱眉：“这不是普通的迷魂香，是‘蚀神露’的衍生物。长期吸入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主动走进陷阱都不自知。”
“难怪布条落地就化灰。”颜洛汐盯着第一级台阶，“腐蚀性机关只是表象，真正致命的是精神侵蚀。他们要的不是杀我们，是要让我们自己走进去，变成下一个守卫。”
话音落下，四周陷入短暂寂静。只有风从洞中吹出，卷起些许尘土，在脚边打着旋儿。
轩辕凌忽然上前半步：“不能再拖了。若他们正在准备新一轮仪式，等我们犹豫够了，恐怕整个北岭都会沦陷。”
“我也想快。”颜洛汐看着他，“但小灵刚才说了‘别碰’。他不是乱说话的孩子，每一次预警都有依据。我们现在冲进去，等于把所有筹码押在一个未知上。”
“那你打算怎么办？”轩辕凌问。
她没有立刻回应，而是低头看向怀中的孩子。小灵睫毛轻颤，嘴唇微张，似乎还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但她感受到一股细微的精神波动，顺着肌肤传入脑海——三个字，断断续续：**影子……会动**。
她心头一震。
镜渊阵！
这种阵法极为罕见，传说是以双生石为基，能在空间中复制入侵者的影像，并赋予其独立行动能力。更可怕的是，那影子会比本体快半息，专攻破绽。若不知情者贸然进入，不出几步就会被自己的倒影所杀。
她猛地抬头，望向幽深阶梯。空气中有种极轻微的反光，像是水波荡漾后的余痕，若不仔细观察根本无法察觉。那是空间折叠造成的视觉残留。
“这不是入口。”她低声道，“是诱饵。”
“你说什么？”慕容尘皱眉。
“真正的门不在这里。”她抬起短笛，放在唇边，却没有吹响，只是用笛尾轻轻敲击左手掌心，测算回音延迟。三声轻点后，她转向右侧七步外的一块巨岩，“在那里。岩石后面藏着真实的通道，这个阶梯只是投影。”
轩辕凌神色凝重：“你怎么确定？”
“静音砂失效的位置。”她指向洞口前方五尺处，“刚才我撒了一把，结果颗粒消失得毫无征兆。正常情况下，哪怕遇到陷阱也会留下痕迹。只有空间裂隙才会彻底吞噬物质。而这片区域恰好形成了一个三角盲区——说明这里有两套空间结构叠加。”
慕容尘站起身，慢慢走向那块巨岩。他没有用手碰，而是抽出腰间火折子，点燃一张符纸扔过去。火焰落地瞬间扭曲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住，然后无声熄灭。
“果然。”他收回手，“那边有禁制。”
“现在问题来了。”轩辕凌环视二人，“进，还是不进？”
“不能强攻。”颜洛汐果断道，“一旦触发镜渊阵，我们三人可能全都被困在里面。而且洞内还有傀儡巡逻，说明对方时刻监控着动静。我们现在进去，就是送上门。”
“那就设伏。”慕容尘提议，“我们可以假装撤退，引他们出来。只要有人离开据点，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核心所在。”
“不行。”颜洛汐摇头，“他们会等。这种组织最喜欢耗。等到我们疲惫、松懈、自乱阵脚的时候，才是他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她沉默片刻，忽然从颈间取下一枚铜铃，轻轻一摇。铃声清脆，却不扩散，仿佛被什么吸收了。这是系统奖励的道具之一，名为“隐踪引”，能短暂干扰小型侦测类机关。
“我有个办法。”她说，“不用进，也能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做什么事。”
轩辕凌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借音传讯。”她将铜铃系在短笛末端，然后缓缓伸出右手，将笛子悬于洞口上方一寸处。她没有吹奏，而是以极低的频率震动唇齿，发出一段几乎听不见的声波。
那是只有系统才能解析的编码信号。
【检测到外部共振请求】
【启动被动监听模式——持续15秒】
十五秒内，她捕捉到了三次规律性的震动反馈，分别来自不同深度。最远的一次，约莫在地下三十丈左右，伴有液体滴落的声音，以及一种类似铁链拖地的摩擦声。
“他们在炼人。”她收回短笛，脸色发白，“三层结构，入口是假的，中间是囚室，最底下是祭坛。目前至少关押了十二个活口，都在等待融合。”
“你听出来的？”轩辕凌问。
“不止。”她揉了揉太阳穴，精神力消耗过大让她有些眩晕，“我还听见了诵经声，但不是人在念，是机器在模仿。他们在用机械复制古咒，加速仪式进程。”
慕容尘眼神一冷：“那就更不能等了。再过几个时辰，这些人就会变成新的魔影载体。”
“可我们连真入口在哪都不知道。”轩辕凌语气焦躁。
“我知道。”颜洛汐盯着那块巨岩，“但打开它需要特定频率的冲击，太高会惊动内部，太低则无法破解禁制。我们现在唯一的突破口，是等他们换岗。”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换岗？”慕容尘问。
“因为傀儡不会犯错。”她说，“但操控傀儡的人会。再精密的系统，也需要人为维护。每隔两个时辰，必定有人进出一次进行校准。我们只需要抓住那几分钟。”
她抱着小灵后退两步，靠在一棵枯树旁坐下。夜风渐凉，孩子的体温依旧偏低。她解下披风裹紧他，手指轻轻抚过他的额头。
小灵忽然睁开眼，只是一瞬，又闭上了。但那一刹那，他的眼神清明得不像孩童。
“娘……”他极轻地唤了一声，然后再次陷入昏睡。
颜洛汐怔住，随即抬手抹去眼角一丝湿意。
四人静默伫立，洞口冷风不断吹出，带着腐叶与金属的气息。远处山影沉沉，无人言语。
颜洛汐握紧短笛，指节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