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娇尖叫出声:“不……不是的!父皇,母妃她在冷宫关久了,神志不清,她胡言乱语,她污蔑儿臣。”
苏才人被她这一喊,吓得缩了缩脖子,却还是哭着补充了一句:“娇儿,认了吧,不要再犯糊涂了。你让人送进来的那对赤金缠丝镯,我都交给你父皇了。”
这句话彻底击溃了谢娇的侥幸。
她千算万算,甚至提前找好了替死鬼。
却万万没有算到,最终从背后给她致命一击的,竟然会是在冷宫中的亲生母亲。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谢娇不可置信地看着苏才人。
苏才人不敢看她的眼睛。
她要怎么告诉女儿,她为了兄长一家不得不说实话。
她在宫里已经没了前程,不能再牵累兄长一家了。
而谢娇是皇上的亲女儿,如今尚未酿成大错,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皇上和皇后向来心善,定然不会要了她的命。
更何况,皇后娘娘已经答应她了,之后会重新跟皇上进言,让她从冷宫出来。
只要她能恢复地位,说不定还能再有皇子。
到时娇儿也能有弟弟当依靠。
可她还没来得及张口,就被文昭帝命人捂住嘴拖了下去。
紧接着,谢妙收买的另外两个宫女也被带了上来。
这两个宫女被她安排好去偷谢妙的狗。
准备找好时机将狗带到宫宴之上,让狗去咬棠云婋。
结果,现在狗还没偷到,父皇就已经发现了。
两个宫女指认了谢娇。
文昭帝再一次问道:“谢娇,朕问你,你可知罪?”
谢娇知道一切全完了。
她面无血色地跪在了地上,哑着嗓子道:“儿臣知罪。”
文昭帝看着瘫倒在地的谢娇,心中涌起的是远比愤怒更复杂的情绪。
他闭上眼,脑海中或许闪过谢娇幼时蹒跚学步、咿呀学语的模糊画面。
但很快,这些画面都想象中棠云婋血流满地的场景给取代了。
如果先前是棠云婋先走,那很可能就是母子都保不住了。
想到这,文昭帝睁开了眼,淡淡道:“既然知罪,便领罚吧。”
“八公主谢娇,心术不正,性情狠戾,不修德本,不念君恩,更妄图以龌龊手段谋害君父,坑害皇嗣,构陷姐妹,其行可诛,其心当诛。”
他每说一句,谢娇的头就埋得更低。
“然,念其年幼,尚未及笄,朕亦不忍骨肉相残,赐其一条生路。”
谢娇猛地抬起头,眼里涌出了激动的泪,父皇心底到底还是有她的!
谢翊宁眉头紧锁。
难道父皇就要这样放过谢娇了吗?
崔皇后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
她了解皇上,皇上虽然心软,但在这样的大事上,是绝对不会容情的。
果不其然,文昭帝话锋一转:“即日起,褫夺谢娇公主尊位,削去宗籍,废为庶人。送往京郊寒山寺,剃度出家,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永世不得还俗,亦不得踏出寺门半步。”
寒山寺并非皇家寺院,而是一座清规戒律极其严苛,环境极其清苦的庵堂。
此令一出,等于彻底断绝了谢娇的所有未来。
她将在那孤寂清冷的寒山寺中,顶着光秃秃的脑袋,穿着朴素的僧衣,日日诵经忏悔,直至生命终结。
“不,父皇!不要!儿臣知错了!真的知错了!求父皇开恩!求求您……”
谢娇听到这个判决,再无半分之前的伶牙俐齿与故作镇定。
她不想当尼姑,更不想被终身囚禁在那样凄苦的地方。
那里的尼姑可比宋修仪可怕多了。
然而,圣意已决。
文昭帝不再看她,疲惫而又决绝地挥了挥手。
两名面容冷肃的侍卫立刻上前,将哭喊挣扎的谢娇从地上架起,不顾她的哀嚎与乞求,径直拖了出去。
殿内一片死寂,众人噤若寒蝉。
除夕宴的喜庆气氛早已荡然无存。
这时,宋修仪主动站出来请罪:“臣妾教养失职,请皇上皇后娘娘责罚。”
谢娇虽然并非她所生,但这些时日是在她的锦华宫教养。
如今犯下这等大错,她虽然不知情,但也得请罪。
文昭帝闭了闭眼,抬手用力揉了揉眉心,他如今没有心情去处置宋修仪。
他并不想在除夕之夜,万家团圆之时,对自己的亲生骨肉下达如此严酷的判决。
但谢娇今日的言行,已不仅仅是刁蛮任性。
若不当机立断,以儆效尤,只怕她日后会更加肆无忌惮,酿成更大的祸患。
他身为帝王,必须快刀斩乱麻。
于是他给了崔皇后一个眼神。
崔皇后会意,皇上这是让她来全权处理此事了。
她平静地目光落在宋修仪身上,见她跪得端正,连请罪的姿势都一丝不苟。
“宋修仪起来吧。八公主的事,原也怪不到你头上。她那般性子,岂是几日规矩能扳正的?”
宋修仪仍垂首不动:“臣妾未能尽到教导之责,心中难安。”
“既如此,”崔皇后略一沉吟,“便罚你一个月月俸,抄三遍《金刚经》静思己过。”
这处罚不轻不重,既全了宫规,又顾全了体面。
宋修仪紧绷的肩膀微微一松,正要谢恩,却听皇后又慢悠悠补了句:“等开春了,本宫要重理六宫账目。你既闲着,便来搭把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