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U的蓝光在苏雨晴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她站在父亲病床前，指尖悬停在呼叫按钮上方三厘米处，耳边回荡着二十年前那个雨夜的对话。
\"明天九点，\"监控屏幕突然闪烁，\"那个慈善项目的资金必须转移。\"
苏志远的声音从病房音响里炸开，惊得监护仪上的心电图瞬间飙升。苏雨晴猛地后退，后腰撞上金属器械架，手术剪\"当啷\"砸在防静电地板上。
\"系统，调取第七次扫描的原始数据。\"林默的声音从她衣领别着的微型通讯器传来，背景音里混着量子计算机的蜂鸣。他正在三公里外的数据中心破解昨晚截获的神经代码。
监控画面突然扭曲成莫比乌斯环的形状。苏雨晴看见二十三岁的父亲出现在屏幕里，西装革履地站在某个实验室门口，右手无名指上戴着现在早已锁进保险柜的翡翠戒指。
\"声纹比对误差率2.7%。\"系统精灵的电子音带着罕见的凝重，\"这段录音至少经过三次数字嫁接。\"
病房门突然被风撞开。苏雨晴转身时，看见护士推着药车僵在走廊中央——老人机正在她口袋里循环播放同样的对话，时间显示是今天凌晨三点十七分。
\"林默...\"她的指甲陷进掌心，\"我母亲葬礼那天，监控室的值班表...\"
通讯器突然爆出电流杂音。病床上的苏志远眼皮剧烈颤动，插着输液管的右手在床单上划出五道血痕，拼出的形状赫然是陈浩公司的logo。
走廊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苏雨晴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从父亲胸腔传来——那不是心脏监护仪的警报，而是二十年前被植入的纳米芯片正在溶解。
\"雨晴！\"林默的喊声混着数据洪流的呼啸，\"看窗外！\"
她扑到防弹玻璃前，正好目睹对面写字楼的LEd巨幕切换画面。母亲生前的全息影像悬浮在夜空里，重复着昨天在虚拟空间看到的警告手势，背后滚动着陈浩慈善基金会的捐赠名单。
第一个名字正在燃烧。
苏志远。
病床监护仪突然响起持续的长音。苏雨晴转身时，看见父亲睁开的眼睛里浮动着淡蓝色数据流，嘴角扭曲成陌生的微笑。
\"傀儡协议已解除。\"系统精灵的声音同时在病房和通讯器里响起，\"准备接收记忆碎片。\"
天花板洒下的不是灯光，而是无数个雨夜的投影。苏雨晴看见年幼的自己站在老宅楼梯转角，而楼下的书房里，父亲正把母亲研发的神经接口图纸塞进陈浩派来的人手中。
交易金额显示在飘落的支票上：正好是明天慈善晚宴的座位数乘以百万。
\"这不是记忆。\"林默突然切断量子链接，声音前所未有的锋利，\"是有人正在用脑机接口反向输入...\"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病房所有电子设备同时播放起同一段视频——昨天凌晨，陈浩的私生子陈锐在戒毒所浴室割腕，血水里漂浮着写满系统代码的皮肤。
苏雨晴突然意识到父亲抽搐的手指不是在挣扎。他在写字。
用监护仪导联线在床单上写出的，是她七岁那年失踪的家教老师最后留下的方程式。
\"声纹比对完成。\"系统精灵的声音突然变得像人类一样疲惫，\"这段录音里你父亲的声音，其实是用陈浩1999年的国会演讲合成的。\"
黑暗如潮水般退去时，苏雨晴发现父亲枕头下露出半截老式录音带。上面用褪色的墨水写着母亲的字迹：
\"当你们听到这个，我早已不在。但记住，真正的囚笼从来不是记忆——\"
监护仪突然恢复正常。苏志远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骚动从未发生。只有床尾仍在微微震动的药盘证明，确实有纳米级的机械正在空气中解体。
走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苏雨晴迅速抽出录音带藏进袖口，转身时正对上主治医师惊愕的目光——他白大褂别着的钢笔正在自动书写陈浩基金会的股票代码。
\"苏小姐...\"医生机械地举起平板电脑，\"令尊的脑部扫描显示，有外来物刚刚完成了...自我销毁。\"
平板屏幕上，三维建模的神经图谱正在燃烧。火焰的形状，赫然是林默公司新注册的商标。
通讯器里传来数据爆炸的轰鸣。林默似乎在和什么无形的东西搏斗，他的喘息声里夹杂着系统精灵的警报：
\"警告！核心数据库正遭到...不，这不是攻击...是有人在用二十年前的密码本进行...\"
声音突然变成忙音。苏雨晴低头，发现录音带表面的墨迹开始流动，重组出母亲实验室的坐标。窗外，燃烧的LEd巨幕突然全部熄灭。
在绝对的黑暗中，她听见父亲用三十岁的声音清晰地说：
\"他们来了。\"
监护仪的心电图变成笔直的绿线。而苏雨晴知道，这行代码意味着的不是死亡——是某个庞大程序终于运行到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