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雾重,夜色如墨。
小兰和服部平次在密林中艰难跋涉,脚下的落叶层发出沙沙声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未知的危险上。
服部平次握紧手中的金属棒球棍——尽管它已在先前的战斗中扭曲变形,但仍是他此刻唯一的武器。
小兰则紧紧抱着怀中的飘渺,刀鞘传来的微弱暖意是她内心的支柱。
“服部,我们是不是又绕回原处了?”小兰望着眼前一棵被刻下记号的树干,声音带着疲惫。
服部平次抹去额角的汗珠,蹲下身检查地面,“痕迹很乱,但方向应该没错。”
“只是这树林像迷宫一样……”他话音未落,突然猛地起身,将小兰护在身后,“小心,有动静!”
“怎么了?”小兰立刻警觉,手按在了腰间的飘渺上。
虽然知道就现在的状态再去面对一名狼人获胜的概率不大,但这能给她带来一丝安全感。
服部平次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侧耳倾听了片刻,然后指向左前方一片异常茂密的灌木丛。
“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我闻到了一丝很淡的血腥味。”
小兰闻言,神色一凛,经过服部平次提醒,她也确实隐约捕捉到了那丝混杂在草木气息中的、不和谐的铁锈味。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与疑惑。
服部平次示意小兰留在原地,自己则压低身体,像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悄无声息地拨开灌木,向前探去。
小兰也摆出了拔刀斩的起手式,凝神戒备。
拨开最后一道障碍,眼前的景象让见多识广的关西高中生侦探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是一片不大的林间空地,地面相对平整,一个身影正一动不动地倒卧在空地中央的落叶上。
那是一个女子,从背影看,身形纤弱,穿着一身已经破损不堪、沾满暗褐色污渍的粗布衣物,那些污渍,无疑就是干涸的血迹。
她的长发散乱地铺在地上,沾满了泥土和草屑,显得无比狼狈。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她周围的痕迹——虽然不明显,但依稀能看出她曾拖着重伤之躯爬行了一段距离,最终力竭倒下。
“喂!你没事吧?”
服部平次第一时间喊道,但对方毫无反应。他谨慎地靠近,蹲下身,小心翼翼地伸手探向女子的颈动脉。
指尖传来微弱但确实存在的搏动。
“还活着!”服部平次抬起头,对跟上来的小兰说道,但他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脉搏很弱,而且…她伤得太重了。”
服部平次粗略检查了一下,发现女子裸露的皮肤上有着多处可怕的伤痕,有些像是利器造成的撕裂伤。
而有些则像是撞击后的淤青和骨折,尤其是肩胛和腹部的位置,衣物破损处露出的伤口虽然不再流血,但边缘泛着不健康的颜色,看起来触目惊心。
难以想象,一个人受了如此重的伤,是如何存活下来,甚至还能爬行的。
小兰看到女子的惨状,眼中立刻充满了同情与不忍。她蹲在另一边,轻声呼唤。
“这位小姐?能听到我们说话吗?”
女子依旧毫无声息,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如纸,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她这状态太奇怪了。”服部平次摸着下巴,分析道,“受了这么重的伤,按理说早该…”
“而且你看她身上的衣服,不像是现代人的打扮,倒有点像是某种偏远地区的居民?或者”
服部平次没有说下去,但眼神中的疑虑更深了。
在这座隐藏着狼人的诡异森林里,突然出现一个身受重伤、来历不明的女子,这本身就极不寻常。
“小兰,”服部平次沉声道,“小心点,这女人出现得太蹊跷了。”
“我知道,”小兰点头,但她看着女子那毫无血色的脸和微弱的呼吸,善良的本性让她无法坐视不管。
“可是,服部,我们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这里,她会死的。”
就在两人犹豫之际,小兰在心中默默呼唤,“飘渺姐,你在吗?能感觉到什么吗?”
听到小兰话语的飘渺,似乎微微动了一下,一股难以察觉的、如同水波般的精神力缓缓扫过地上的女子。
片刻后,飘渺空灵而带着一丝困惑的声音在小兰脑海深处响起。
“很奇怪,这个人类女性的生命气息非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按理说早该消亡。”
“不过她的体内似乎曾经蕴含过一股非常庞大而暴戾的能量,但现在,那股力量几乎完全枯竭了,微弱到难以感知,仿佛是为了维系她最后一线生机而彻底燃烧殆尽。”
“而正是这残存的一丝力量本源,吊住了她的命。”
“除此之外,我感知不到太多异常,她现在的生命形态,与普通人类无异。但是,小兰,务必谨慎,这种状态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飘渺的感知结果,并未能解除疑惑,反而增添了更多谜团。曾经庞大的能量?燃烧殆尽?这绝非普通人所能拥有。
小兰将飘渺的发现低声告诉了服部平次。
“庞大的能量?”服部平次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无比,“难道是……和那群狼人有关?或者是其他的非人存在?”
服部平次想到了之前遭遇过的那个狼人,这个女人的出现,会不会与此有关?
“不确定,”小兰摇头,“但飘渺说她现在和普通人无异,力量耗尽了。”
“而且,无论她曾经是什么,现在她只是一个生命垂危的伤者;另外就算她是狼人现在对我们也没有威胁,或许我们还能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
服部平次沉默了片刻,他看着小兰那双充满恳求与坚定的眸子,又看了看地上气息奄奄的女子。
作为一名侦探,他的理性告诉他这极有可能是一个陷阱,风险巨大;但作为一个人,他的良知也无法允许自己见死不救。
而且,如果这个女人真的与狼人有关,救下她,或许也能获得重要的情报。
“嗯,好吧。”服部平次最终妥协般地叹了口气,“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但是,小兰,我们必须加倍小心,随时警惕任何可能发生的意外。”
见服部同意,小兰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感激的笑容,“嗯,我知道,谢谢你了,服部。”
既然决定了要救人,接下来就是如何安置的问题。
显然,以这女子的状态,不可能让她自己行走。
“我们需要做个担架。”服部平次环顾四周,“用我们的外套,再找两根结实的木棍。”
说干就干。
服部平次利落地脱下自己的藏青色外套,小兰也解下了自己的浅色外套。
服部平次负责在附近寻找合适的树枝,他仔细挑选着,用手掰、用脚踩,测试其坚韧度。
最终找到了两根长度、粗细都差不多的直溜木棍,并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削去多余的枝桠。
小兰则负责将两件外套的袖子向内翻卷,用她灵巧的手将袖管牢牢地固定在充当担架扶手的木棍上。
她打的是那种非常结实的水手结,确保即使颠簸也不会松脱。
服部平次在一旁看着,偶尔搭把手扶稳木棍,眼神中流露出对小兰动手能力的赞赏。
准备工作就绪,两人小心地将简易担架放在女子身边。
“来,小心一点。”服部平次低声道。
他蹲在女子的肩部位置,小兰则在脚部。
服部平次深吸一口气,动作极其轻柔地将手臂穿过女子的颈后和膝弯,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生怕触碰到那些可怕的伤口。
小兰则配合地托住女子的双腿和腰侧。
“一、二、三……起!”
两人同时用力,平稳地将女子抬起。
女子很轻,比他们预想的还要轻,仿佛只剩下了一具空壳。
这让他们心中更加沉重,他们缓缓地将女子移动到担架上,让她平躺下来。
过程中,女子的眉头似乎因为移动带来的痛楚而微微蹙了一下,但依旧没有醒来。
小兰细心地将她散乱的头发整理好,让她躺得更舒服些,并用自己的手帕,沾了点水壶里珍贵的水,轻轻擦拭了一下女子干裂的嘴唇。
“好了,我们得抓紧时间了。”服部平次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他和小兰分别站到担架的两头,抓住了用外套袖子固定好的木棍。
“我这边没问题了,小兰,你那边呢?”服部平次试了试手感,问道。
“没问题,可以走了。”小兰稳稳地抓住自己这一端的木棍,点了点头。
森林中的道路崎岖不平,布满树根、碎石和藤蔓,抬着担架前行,远比他们自己走路要困难得多。
服部平次走在前面,他需要时刻注意前方的路况,选择相对平稳的路径,同时还要用空着的那只手拨开障碍。
服部平次那稳健的步伐成为了担架重要的稳定器。
小兰跟在后面,她需要配合服部平次的步伐和节奏,同时还要注意担架后端的平衡。
她的武术功底此刻发挥了作用,让她下盘稳健,即使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也能最大限度地保持担架的平稳。
她的目光不时落在担架上的女子身上,关注着她的状况,生怕颠簸加重她的伤势。
两人默契配合,虽然速度慢了下来,但每一步都走得异常沉稳。
“喂,小兰,”走在前面的服部平次忽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你注意到没有,她的恢复力或者说,生存力,强得有点不正常。”
“嗯,”小兰轻声回应,“从我们发现她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她的生命体征虽然微弱,但并没有继续衰弱的迹象。按照常理,这种伤势……”
“简直像是有某种东西在强行锁住她的生机。”服部平次接话道,眼神锐利地扫过周围幽暗的树林。
“而且,你记得飘渺说的曾经庞大的能量吗?我怀疑,她真的可能不是普通人,甚至可能不是人类。”
这个猜测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更加凝重。
“不是人类……”小兰咀嚼着这个词,目光复杂地看着担架上那张苍白但依旧能看出姣好轮廓的脸庞。
“可是,她现在看起来,和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这正是最危险的地方。”服部平次沉声道,“表象往往最具欺骗性,狼人变身之前也就是纯正的人类,和我们没有区别。”
提到狼人,小兰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但很快又重新坚定起来。
“无论她是什么,我们现在救了她,这是事实。如果她醒来后表现出恶意,就她的状态来讲我们也有能力自保。”
“但如果她只是需要一个帮助,而我们因为怀疑就弃之不顾,我……我无法心安。”
服部平次闻言,无奈地笑了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放心吧,既然决定了,那么我就会负责到底的;不过,该有的警惕一点都不能少。”
随着天色渐晚,森林中的光线越来越暗,温度也开始下降,他们不得不更加小心地前进。
“休息一下吧,服部。”
小兰注意到服部平次额头上不断渗出的汗水,以及自己有些发酸的手臂,提议道。
两人找了一处相对开阔、背靠一块巨岩的地方,小心地将担架放下。
服部平次立刻检查了一下固定担架的结构是否牢固,而小兰则再次查看女子的情况,为她盖上之前垫在担架下面、现在空出来的一件薄外套御寒。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服部平次靠着岩石喘了口气,环视着周围的环境,“天快黑了,森林里会更危险。”
“我们必须尽快找到那个安全屋,或者至少找到一个可以过夜的地方。”
小兰也忧心忡忡地看着渐暗的天色,“黑泽哥说的安全屋,到底在哪里啊……”
就在这时,一直昏迷不醒的女子,喉咙里突然发出一声极其轻微、如同呜咽般的声响。
两人立刻屏住呼吸,紧张地看向她。
女子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几下,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艰难地掀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如同蒙尘的绿宝石般的眼睛,充满了迷茫、痛苦,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野兽般的警惕。
她的视线涣散,无法聚焦,只是无意识地扫过围在她身边的两个模糊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