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
陆骁在医院周边一直盯着彭程远，直到对方坐车回了郊区别墅。
别墅方圆一百米没有其他住户，王登和吴迪跟着陆骁一起蹲点，陆骁只能把自己的车放在离这栋房子几百米外的洼地里，弓着身子挪过来。
彭程远自从回了家，整栋房子的灯就一直开着，而他则独自站在三楼书房阳台上抽烟。
陆骁在暗处蹲坐在地上，像只大马猴。
陆骁嘴里咬着一根狗尾巴草，跟周围两人吐槽：“这老登倒是有孝心，可惜心思用错了地方。”
“估计几个孩子里他最不想彭老爷子死，这彭程远不是彭家家业的第一继承人，连用钱都只能偷偷摸摸在公账上划，却企图用这种丧尽天良的方式，强行做个大孝子。。”
“哥，你说他真的会......想用小孩儿一命换一命吗？”
陆骁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雕像“思考者”的模样：
“不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掌握资本和权力的人，总是有更多的选择空间和诱惑。像你哥这么正直的有钱人可是寥寥无几啊。”
陆骁说着，表情深沉地叹了口气，嘴里的狗尾巴草随着他说话不断地上下晃动。
夜里风声猎猎，凉风将彭程远手里的烟雾卷进空气，每个人的呼吸声又被风声卷走。
彭程远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目光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人在周边蹲好点，快速退到隐蔽的位置。
陆骁快速拿起对讲机：
“老周，你带队架设长距拍摄点，从现在到明晚，一刻不停盯着彭程远，一旦有风吹草动立马通知我！不论彭程远去哪都跟死了！”
“张振，准备现场取证设备，这次我们不硬攻，留证为主。
重要的是拿到翟家与买家交易的内容，非必要，不惊动。另外，检测彭家的账户，一旦有百万以上的大额动账，立马提高警惕！”
“明白。”
清晨5点，天未亮
城市街头空无一人。
陆骁坐在一辆银色面包车内，手指轻敲着膝盖。安放在彭程远常开那辆车下的监听设备已经在进行收音调试。
周边侦查员身上的摄像头正在以极低的闪光频率记录着彭家别墅的一举一动。
不知守了多久，对讲机中声音传来：“陆队，他出门了。另外，彭家公账上短时间出现了三次大额转账，我们正在跟被转账账户的信息！”
“技侦组继续追查钱款去向，其他人依然跟紧彭程远，另外，圣愈庄园那边前往市区的必经之路上，也格外注意带小孩的车辆！”
“彭老爷子那边，林雪你带队盯好。”
“收到！”
彭程远的车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又渐渐驶离。
所有人的情绪都被彭程远牵着拉远。
——
医院
窗帘半拉着，午后柔和的金色光线打在Nine的发丝上。
他正斜靠在床上，手里捧着一本最新的时尚杂志，封面正是自己前段时间刚刚拍的大片。
Nine将杂志随意翻开，随后目光在杂志上停留了许久，却一直没翻下一页。
许久之后，他终于眯着眼睛盯向站在窗边的沈昭。
“你今天一直在看手机，是在等什么消息吗？”
沈昭愣了愣：“没，随便看看。”
他微微笑了笑，将手里的手机塞进口袋，心中却隐约惴惴不安。
Nine嘴角微微勾起，将手中的杂志翻过一页，他的语气像是不经意地随意一问：
“是在等陆骁？”
沈昭的头偏了偏，压住了一瞬的情绪，目光盯着窗外的停车场，眼神冷淡没有聚焦点。
陆骁的车，没再出现过。
沈昭指节轻轻动了动，终于回头：“没，他...大概在查案子。”
Nine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着，手上的杂志随意扣在被子上：“你很在意他？”
沈昭没作声，像是没听到这句话。
Nine眼角露出一瞬的凶光，转而立马换上笑容，他像是把眼睛钉在了沈昭身上，眼睛一眨不眨。
“十三，温宇和陆骁，谁对你更重要？”
沈昭的眼睛像是被突然点燃。
Nine叫出“十三”时，自己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温宇”这个名字，更是让他心如刀绞。
把自己从恶魔编织的摇篮中拖拽出来并将自己抚养长大的人，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了，死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时刻，死得无声无息。
沈昭身体顿了一下，思绪在记忆中检索，过了好一阵，目光缓缓移到Nine的脸上，盯着他好看的眼睛，轻声开口：
“你之前说这些年都不联系我，是因为我有了新朋友。可温宇已经离开五年了。”
沈昭喉结轻轻滚动，目光中带着疑惑：“你为什么会在最近突然出现？”
Nine慢慢笑了两声，表情不动声色，声音柔软让人沉醉：“你是在问我，还是在怪我？”
他缓缓低下头，语调依然温柔，但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染了血：“十三，我是曾经被你抛下过的人，我哪敢轻易出现在你面前。”
沈昭足足愣了好几秒，此刻Nine的语气，让他莫名想起了，十五年前自己决定再次回到福利院时，Nine展现出的奇怪的状态。
是的，Nine是怨恨过自己的。
当年自己逃出后再次回到福利院，见到以为死在手术中的Nine时，自己心中全是喜悦。
可他呢？
在Nine的视角中，自己是抛弃他的人吗？
沈昭闭了闭眼，仔仔细细回忆着当年Nine的样子，那些自己并未放在心上的记忆......
沈昭呼吸一滞，身体不自觉往后退了半步：“我没有，我当时......”
没等沈昭说完，Nine从病床起身，缓缓走到沈昭身边，手指轻轻将沈昭眼前的发丝拂至耳后，手指触碰到沈昭苍白的几乎透明的耳廓。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丢下我的。”
Nine说着，忽然咧开嘴笑了：“我本来是不急的，毕竟我比他们都早。如果你非要我说个出现在你面前的原因，十三......”
他几乎将自己的轻薄的唇瓣贴在沈昭的耳边：“我不能再等了。”
沈昭静静望着Nine，看到Nine眼里的温柔逐渐被从深不见底之处升起的疯癫吞噬，理智一层层褪去。
他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觉得陌生，透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