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深深呼了一口气,只是走到沈昭身边,低声说了一句:
“先送医院,别哭了。”
沈昭抬眼的瞬间,眼神中似乎有一闪而过的锋利——
陆骁一怔,心中升起一阵苍凉,他咽了咽口水,润了润自己干涸发痒的喉咙。
他没再说话,默默弯腰,帮忙一起托起Nine的身体,拖上担架。
救护车的声音愈来愈近,舞台在他们身后缓缓陷入黑暗,所有灯光熄灭。
救护车顶上闪动的红白光芒,映在沈昭哀伤到极致的脸上。
那一刻没有人说话。
三个人之间萦绕着微不可察的怪异气氛。
夜风在舞台缓缓吹过,一转眼,体育场已经人去楼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救护车飞驰到最近的急救点,急救室的灯亮着,医院外已经围满了焦急的粉丝。
保安和工作人员在外维持秩序,走廊地面被急救室灯光染成了红色。
沈昭呆坐在走廊外的长椅上,手里攥着一大块用来止血的纱布。
纱布呈现铁锈色,已经干涸。
沈昭的眼眶布满血丝,却一句话也不说,像被某种不可言说的情绪遏住了咽喉。
他头发凌乱,手上沾满血迹,脸上也有几道血痕,白衬衫皱巴巴贴在身上,穿去演唱会的黑色风衣早已不见踪影。
但他什么也顾不上,双眼只是紧盯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门。
时不时抬手看时间,脸上的焦躁无法隐藏。
陆骁靠在墙边,一支烟在手指上夹着,始终没点燃。
他看着沈昭,心中像堵着什么,闷得难受。
很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说什么在此时此刻都显得虚假,自己仿佛说什么都不对。
或者说,自己甚至不该出现在这里。
此时的Nine,变成了横在自己心中的一根刺。
沈昭沙哑的声音传来:“我竟然怀疑他......我怎么会怀疑他。”
“我一直以为他就是绑匪,只是我不敢承认。可他什么都没做......”
沈昭吐出的每个字都像染了血,似乎是从喉咙里被生生剜出来的。
“他明明知道我怀疑他,可他什么都没说,他从来不解释。”
沈昭的声音越来越无力,越来越嘶哑:“如果...他死了,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我无法原谅自己。”
陆骁动了动嘴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指尖的烟已经被手指折成两半,那一瞬间,他承认自己嫉妒得发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医院门口是粉丝形成的嘈杂声,走廊内空荡荡,红灯依旧亮着,没有任何人从里面走出来。
沈昭坐立难安,他无时无刻都想冲进急救室,或许自己亲手操刀,能好一些吗?
他的腿在地上不自觉想要挪动微小的步伐,身体的趋势,连他自己都未曾发现。
而这一切,都落入陆骁眼里。
但陆骁只能安静看着,默默待在沈昭身边,嘴角流露出一丝苦笑。
手机上消息闪动,区域片警已经将进行幕后工作的所有人控制住,等待审查。
“他对你这么重要吗?”
陆骁还是没忍住,哑着嗓子问出这句时,他甚至觉得自己好像一只被抛弃的丧家犬。
沈昭没有回头,只是疲惫地低着头,眼眶中一滴泪砸向地面。
那道红灯终于熄灭,沈昭猛地站起身,扑过去时腿都有些发抖。
穿着白袍的医生从里面缓缓走出,一脸疲惫。
“他......”
还没等沈昭问出口,Nine身边的经纪人,刚刚在现场骂人的那位女士,已经扑到最前面。
“人怎么样!”
经纪人替现场所有人问出了大家最关心的问题。
医生说道:“伤口形成的区域较大,金属刮过导致大片上皮组织受损,伤口较深但还好避开了脊柱。”
“已经包扎缝合,但上皮组织自然愈合的可能性较小,大概会考虑植皮。”
“他什么时候能醒?”
“快的话,大概明天。”
沈昭喃喃道:“能看望吗?”
“暂时不能,等病人各项数据平稳后可以短暂探望。”
医生目光停留在沈昭身上,顿了顿:“你也去清洗一下吧,你身上......全是血。”
沈昭点了点头,脸上勉强露出一丝微笑。
他没有表现出太多激动,只是身体突然松了下来,靠在墙上睫毛下垂,仿佛才终于能喘口气。
经纪人看向两人没说话,她是第一次亲眼见到沈昭,但在此之前,已经在Nine的钱包里瞥见沈昭的照片无数次。
陆骁轻轻拉住沈昭的手腕:“走吧,我带你过去,先擦擦吧。”
沈昭没抗拒,两人一前一后走向洗手间。
陆骁回头看了一眼那扇急救室的门,灯光从门缝透出,照在自己脸上。
突然感觉自己的脚步沉重万分。
——
演唱会开场前5小时
彩排刚刚结束,化妆间。
Nine坐在化妆镜前,身上披着一件银白色披风,睫毛低垂。
化妆师正在他的眼角用化妆刷沾上波光粼粼的细微闪片。
一个男人站在沈昭背后:“老板......这样做太冒险了。”
他没说出那句一直想说的:“你是不是疯了?”
Nine懒洋洋的:“所以让你好好确认位置,我的命就交到你手上了。”
他的声音飘着,像是在说一句十分日常的话。
男人声音压低:“我再确认一遍,你确定要让那东西砸下来形成‘事故’,并且砸中你?”
Nine抬眸,一双琥珀色眼睛从镜中望向背后的人,像在沙漠中准备捕猎的蛇。
“不是事故,是舞台上染上鲜血的十字架,是神跌落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