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坚、曹操和得到刘备帮助的公孙赞,在经历了一系列的事情后,都选择了离开盟军。
这个决定对于联盟来说无疑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随着这三个人的离去,其他诸侯之间的关系也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原本就存在的矛盾和利益冲突逐渐浮出水面,使得彼此之间的猜忌越来越深。
在这种情况下,一些诸侯开始暗中勾结,试图谋取更多的利益。而另一些诸侯则感到被背叛和孤立,对其他诸侯产生了怨恨。
最终,这种相互猜忌和怨恨演变成了公开的敌对行动。诸侯们之间爆发了激烈的冲突,原本的联盟彻底瓦解。
曾经共同对抗董卓的盟友,如今却成为了彼此的敌人……
数日后。
长安的夜雨细如牛毛,却刺骨如针。董卓的鎏金车辇碾过朱雀街的青石板,车辕上悬挂的青铜铃铛叮当作响,混着雨声,像冤魂的啜泣。
侍从举伞立于车侧,伞面绘着饕餮纹,兽口正对王允府门前的石狮,獠牙森然。
“相国到——”
唱名声未落,府门“吱呀”洞开。门内无烛火,唯有廊下一盏白纸灯笼在风中摇晃,灯罩上墨写的“汉”字被雨水晕开,化作一道蜿蜒血痕。
董卓挥手示意左右侍从退下,然后大踏步地迈入中庭。
由于他身躯肥胖,那扇原本就有些破旧的门框,在他的挤压下,木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
董卓眯起眼睛,目光如鹰隼一般,直直地望向中庭的照壁前。
只见王允身着一袭玄色的深衣,正跪坐在那里,他的背脊弯曲得如同一只虾米,显得异常卑微。
照壁上悬挂着一幅《文王访贤图》,画中的姜尚正悠然自得地垂钓,然而,那鱼线却在帛面的裂痕处断裂开来,半截丝线随风轻轻晃动,仿佛随时都会勒住画外之人的脖颈。
董卓见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的靴子毫不留情地踩过阶前的落花,那花瓣的汁液被挤压出来,渗入了砖缝之中,如一滩凝固的鲜血。
“嗯?”董卓发出一声疑问,“王允,你这是怎么了?邀我来赴宴,却自己对着墙壁装死?如果你真的想讨我欢心,那就乖乖地把你培养的那个宝贝女儿交出来,献给我吧。”
王允的肩头微微颤抖了一下,但他并没有起身,也没有说话,只是依旧沉默地跪在那里。
“你这是干什么……?”董卓肥脸抽搐,金镶玉带扣撞得叮当乱响。
董卓的瞳孔在方天画戟的寒芒里收缩成针尖。
他听到熟悉的,铁甲踩在地砖上的声音,像是为自己敲响的丧钟。
他嗅到身后吕布甲胄泛起的铁腥气,像嗅到凉州城外饿狼围猎时的味道。
青铜灯树投下的光斑在蜀锦帷幔上晃动,将吕布的影子拉长得如同鬼魅。
不久前新铸的兽面吞肩铠本该泛着金铜色,此刻却蒙着层诡异的青灰——就像北邙山道那些被雨水泡胀的死尸。
\"太师,酒冷了。\"
屏风后转出的貌美女子裙裾扫过青砖,沾着阶前碾碎的海棠汁。
董卓记得这抹胭脂红,不久前王允献上的,名为颖儿的舞姬,跪在郿坞金阶前献舞时,石榴裙摆就是这样划过鎏金地砖。
此刻那抹红正沿着砖缝蜿蜒爬来,与他金丝蹀躞带上凝结的血痂连成一线。
他突然意识到,自从这个女子出现,自己再未见过白昼的日光。
玉杯从肥短的手指间滑落,摔碎的声响惊动了梁间栖着的夜枭。
董卓看着颖儿俯身收拾残片的姿态,后颈雪肤在烛火中泛着珠光。
这让他想起初入洛阳的那段日子,在南宫废墟里捡到的前朝玉璧——同样完美无瑕,同样浸着前主人的血。
\"原来这盘棋...\"他喉咙里滚出浑浊的笑,腰间玉带扣随着身躯颤动叮咚作响\"是用美玉雕的棋子,浸着胭脂磨的毒。
有趣……\"
画戟的寒光突然暴涨。
董卓看见自己扭曲的倒影在戟刃上流动,那些重叠的影像里有西凉大漠的狼烟,有饮下毒酒的太后与少帝,有在郿坞地窖堆积成山的金锭。
最后所有幻象都坍缩成吕布眼底跳动的两点幽火,像极了当年在陇西雪原围猎时,那些蹲坐在尸体堆上等着分食的豺狗。
\"奉先啊...\"董卓抬手抚过戟刃,血珠顺着掌纹滚落,在青砖上绽开细小的红花。
他忽然记起五年前的那个雪夜,并州军大营的火光把天空烧成赤红色。
那时吕布的方天画戟挑着丁原的头颅,发辫上结着冰凌的头颅撞在他马前,溅起的雪沫子沾湿了紫貂大氅。
年轻武将的呼吸变得粗重,董卓闻到熟悉的马奶酒味道——那是他们得胜归来时共饮的佳酿。
但现在这气息里混入了别的东西:颖儿身上的香气,司徒府书房新裱的竹纸香,还有...王允那老东西常年佩戴的艾草香囊。
用蜀锦织了三层的奢华袍服被穿透,发出裂帛般的哀鸣。
董卓听见自己脏腑破裂的闷响,像自己在郿坞地窖随意摔碎的那坛百年醴酒。
他忽然想起那个酿酒匠人惊恐的眼睛,那双眼睛和此刻和王允闪烁的目光如出一辙。
颖儿的银簪在此时坠落,碎玉声里,他看见自己金冠上镶嵌的东珠一颗接一颗崩裂。
这样啊……
毫无疑问,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
信奉弱肉强食的自己,终究会被更为强大的人所吞噬。
\"更漏...更漏......\"
董卓最后的视线越过王允佝偻的脊背,望见窗外未央宫飞檐上栖着的夜枭振翅而起。
月光在琉璃瓦上流淌,恍惚间化作初平元年那场大雪,覆盖了北邙山下三千具禁军的尸体。
董卓的金冠重重砸向地面,描金屏风后的铜制更漏恰好咽下最后一滴水,浮箭沉到底部的瞬间,有只蜘蛛从漏刻的裂缝中仓皇逃出。
一代枭雄董卓,便死在了这寂静的府上。
第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