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播厅的灯光在颁奖词落下时骤然亮起,林渊垂在身侧的指尖还残留着琴弦的震颤。评委席最末那位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起身时,座椅与地面摩擦的细响突然清晰起来——这人自始至终没在镜头前露过正脸,此刻却穿过台前涌动的记者群,径直朝后台走去。
\"林先生。\"
助理小周的声音带着难掩的激动,手机屏幕上全是实时弹出的热搜:#国风改编天花板#、#林渊 沧海一声笑古筝版#,甚至有营销号翻出他之前在《声林》舞台上弹吉他的画面,配文\"被耽误的民乐天才\"。但林渊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个背影上,直到对方在安全通道门口顿住,指尖轻轻叩了叩门框。
后台化妆间的白炽灯在那人转身时照亮半张脸,左侧眉骨下方的暗红胎记像片褪色的枫叶。林渊忽然想起第二卷大纲里关于\"乐府音乐人\"的伏笔——这个在业内以\"毒舌\"着称的金牌制作人徐鹤,正是第二卷中期要出现的关键人物,负责为男主角打通传统音乐市场的壁垒。
\"改编得不错。\"徐鹤从西装内袋摸出银色名片,边缘还带着体温,\"但你不该把古筝码左移两寸。《沧海》的气口在'苍生笑'三个字,弦距宽了半指,啸声就压过了人声。\"
指尖划过名片上凹凸的烫金字体,林渊忽然想起前世在音乐学院旁听时,教授曾提起过徐鹤当年为《长安夜话》配乐,坚持用断纹古琴录制,结果在混响室耗了三天三夜调整泛音共振。此刻这人说话时习惯性摸向西装口袋,那里应该装着随身携带的校音仪。
\"下一轮主题是'南北调'。\"徐鹤忽然转身,风衣下摆扫过墙角的绿萝,\"抽到的曲目是《茉莉花》,苏派评弹版。\"门在他身后合上时,最后一道光映出他指尖夹着的银色校音叉,正是三十年前\"乐府\"成立时定制的款式。
化妆镜里映出林渊微蹙的眉峰。《茉莉花》作为第二卷开篇就要攻克的经典曲目,在大纲里是衔接传统与流行的重要节点。原版评弹版讲究\"一唱三叹\",但现代观众对拖腔的耐受度有限,如何在保留吴侬软语韵味的同时注入新的节奏型,正是考验改编能力的关键。
凌晨三点的练习室里,落地窗外的霓虹在古筝弦上碎成光斑。林渊试着用变徵调式弹奏前奏,指尖在雁柱间游走时忽然顿住——如果把评弹的\"赠板\"节奏转化为现代音乐的切分,或许可以用摇指技法模拟琵琶的轮奏,再加入电子音效模拟评弹的\"垫腔\"?
手机在琴凳上震动,锁屏弹出苏红雪的消息:\"徐鹤找你说什么了?\"附带一张偷拍的后台照,穿墨绿旗袍的女人正对着镜头比剪刀手,发间别着的茉莉发卡正是她今晚表演时的造型。想起第三十四章里苏红雪在候场时哼唱的《茉莉花》片段,林渊忽然抓起笔在谱面上画下连音线——或许可以让她的人声在副歌部分加入评弹的\"小腔\"装饰,形成古今唱法的对话。
谱纸在夜风里翻动,最新一页的右下角画着个歪歪扭扭的校音叉,旁边标着\"徐鹤的秘密武器\"。第二卷规划里,这个看似严苛的制作人其实藏着打造\"新国乐\"的宏大计划,而《茉莉花》的改编将成为打开这个计划的钥匙。当第一缕晨光爬上筝尾的云纹雕花时,林渊终于在总谱第三小节写下决定性的变奏——用古筝的刮奏模拟评弹\"凤凰三点头\"的琵琶技法,同时在间奏加入尺八的呜咽,让江南水乡的温婉里透出一丝锐意。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赛事官微公布下一轮赛制:\"每组选手需与非遗传承人合作改编\"。配图里,头戴吴地花布头巾的评弹老艺人正对着镜头微笑,镜片后的眼睛忽然让林渊想起徐鹤的胎记——那片暗红的枫叶,或许正是三十年前\"乐府\"与江南评弹团合作时留下的印记。
收拾琴谱时,那张印着校音叉的草稿纸不小心掉在地上,被风卷到练习室角落。在逐渐明亮的光线里,纸角隐约露出半句没写完的话:\"当弦音惊起寒塘鹤,新的乐符正在旧调里破茧。\"这或许就是第二卷的核心——在传统的骨血里孕育新的生音,而林渊的指尖,正握着这把破茧的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