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巴特和拓跋布雷对视一眼。
他们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恐惧与紧张,反而流露出一丝难以言喻的怜悯。
那是对崖顶那些自寻死路之人的怜悯。
林风,甚至没有回应那些叫嚣。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崖壁上密密麻麻的黑影,最终,落在了拓跋那扎那张因极致的得意而扭曲的脸上。
他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任何情绪,淡漠得如同神只俯瞰着一场拙劣的闹剧。
可就是这抹笑,让拓跋那扎心中莫名一寒,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扼住了他的心脏。
“不错的阵仗。”
林风终于开口,声音平淡,像是在点评一幅脏乱的涂鸦。
“可惜了。”
“可惜什么?!”
拓跋那扎被他那轻蔑的态度激怒,厉声嘶吼:“可惜你马上就要被射成刺猬了吗!”
“可惜……”
林风的声音,陡然间变得森寒如九幽之下的冰川。
“你不该用这些废铜烂铁,来挑衅神魔。”
话音落下的瞬间。
他缓缓抬起了右手,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
却像是某种亘古契约的最终指令。
“轰——!”
身后,三百名骑士,动作整齐划一,仿佛只遵从一个意志的钢铁巨兽,齐齐放下了覆盖在身上的伪装罩袍!
时间,在这一刻为之凝固。
阳光,似乎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吞噬。
没有想象中闪亮的甲胄,没有华丽的徽记。
映入所有人眼帘的,是三百尊从深渊中缓步走出的……行走魔神!
通体玄黑。
厚重到令人窒息的甲胄,将骑士与战马从头到脚包裹得天衣无缝。
头盔上两支狰狞的尖角冲天而起,仿佛要将苍穹撕开一道裂口。
全封闭的面甲上,只留下一道狭长的缝隙,缝隙之后,是吞噬一切生机的凌冽寒光。
“那……那是什么怪物?”
崖顶的敌将,声音第一次出现了颤抖。
拓跋那扎脸上的狂笑,早已僵硬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法抑制的惊骇,以及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放箭!!”
他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疯狗,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放箭!给我射死他们!把他们全都射成肉泥!”
“咻咻咻咻——!”
命令下达,箭矢如倾盆暴雨,撕裂空气!
数千支足以洞穿铁甲的破甲重箭,带着死亡的锐啸,铺天盖地地朝着谷底那三百尊黑色剪影覆盖而去!
然而,下一瞬。
一幕让所有人肝胆俱裂,永生难忘的画面出现了。
“叮叮当当——当啷啷——!”
密集地,如同冰雹砸在铁板上的声音疯狂响起,尖锐刺耳了千百倍!
那些能轻易射穿岩石的箭矢,在接触到玄黑甲胄的瞬间,竟像是撞上了不周神山!
箭矢被弹开!
箭矢被折断!
箭矢被震成碎片!
无数火星在那片深沉的玄黑上疯狂爆开,却连一道浅浅的白痕都无法留下!
箭雨停歇。
谷底,三百铁浮屠,如渊停岳峙,纹丝未动。
只有一个骑士,似乎觉得有些被叨扰,抬起被铁手甲完全覆盖的手掌,随意地拍了拍肩膀。
几根侥幸插在甲片缝隙里的箭杆,应声而断,就像拍掉几只烦人的苍蝇。
寂静。
整个狼神谷,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和士兵们粗重到快要窒息的喘息。
“不……不可能……”
拓跋那扎双目圆瞪,状若疯魔,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
“这绝对不可能!”
林风的嘴角,咧开一个残忍嗜血的弧度。
他没有下达任何冲锋的命令。
他只是从喉咙里,轻轻吐出了两个字。
“碾碎。”
“吼——!”
一声低沉、压抑,仿佛从地狱熔炉中传来的咆哮,从三百个钢铁胸膛中同时迸发!
他们动了。
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
“咚……”
“咚……”
“咚……”
三百匹同样被武装到牙齿的魔兽战马,踏着整齐划一的、沉重到让大地都在哀鸣的步伐,朝着前方那堵由塔盾和长枪组成的“钢铁之墙”,缓缓逼近。
他们没发起冲锋。
而是you'ru一座黑色的山脉,在移动。
“顶住!!”
“长枪阵!给我顶住!”
前方的敌军将领声嘶力竭地嘶吼着,声音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颤音。
第一排的士兵,将巨大的塔盾死死地顶在地上,将数米长的破甲长枪从盾牌的缝隙中伸出,组成了一片他们曾经引以为傲的死亡丛林。
近了。
更近了。
铁浮屠的身影,在他们因恐惧而急剧收缩的瞳孔中,越来越大,最终化为遮蔽一切光线与希望的梦魇。
“噗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
只有一阵令人牙酸的,仿佛重物碾过朽木般的声音。
最前排的铁浮屠,甚至没有挥动武器。
他们只是维持着前进的步伐,用战马和骑士自身的重量,直接撞了上去。
所谓的坚固塔盾,在那股无可抗拒的恐怖动能面前,脆弱得如同草纸,瞬间向内凹陷、扭曲、爆碎!
所谓的锋利长枪,刺在玄黑的甲胄上,连让那前进的步伐停顿分毫都做不到,枪杆便轰然炸裂成无数截!
第一排的盾兵和枪兵,连一声完整的惨叫都未能发出,就被连人带盾,直接碾进了身后的队列之中,瞬间化为一滩无法分辨的肉泥与碎骨。
钢铁防线,一触即溃!
铁浮屠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他们就那样以一种恒定的、冷酷的、不容置疑的速度,继续向前。
碾压。
纯粹的,暴力的,不讲任何道理的碾压!
挡在他们面前的一切,无论是血肉之躯,是钢铁盾牌,还是锋利兵器,都被那道黑色的钢铁洪流轻易地吞噬、碾碎、踩进泥土里。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兵器折断声,汇成了一曲地狱的交响乐。
崖顶的弓箭手们,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手抖得像风中的落叶,连弓都再也拉不开。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谷底那三百尊魔神,闲庭信步般的,将他们引以为傲的精锐步兵方阵,从头到尾,碾成了一地狼藉的血肉涂鸦。
整个过程,甚至没有超过一盏茶的功夫。
当最后一名挡路的士兵被马蹄踩进泥土里,铁浮屠的阵型,依旧是那个森然的方阵,没有一丝一毫的凌乱。
仿佛他们刚才所做的,不是一场屠杀。
只是……饭后的一次散步。
“魔鬼……他们是魔鬼!”
不知是谁,在崖顶发出了一声彻底绝望的尖叫,扔下武器,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
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引爆。
整个狼胥山,只剩下三王子麾下精锐们鬼哭狼嚎般的逃窜声。
拓跋那扎呆立在原地,浑身冰凉,如坠冰窟。
他看着那三百尊黑色的死神缓缓调转方向,将那一道道狭长的血色目光,重新锁定在自己身上。
他知道,游戏结束了。
而他,连做猎物的资格都没有。
林风策马,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只已经踩在脚下的蝼蚁。
“现在,你觉得这个葬身之所,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