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关隘处的甲士拦住了过路,询问他们的来历。
“我师徒二人乃大夏之人,欲借道都城传送阵回去。”夏天养出面,在怀中摸出一份折子,甲士接过仔细看了看,便恭敬行礼放行。
夏天养看着洛星痕好奇探头,随口解释道:“我来时也走过这条道,西玄的身份认证早就办理过。”
“对了,或许你那块玉牌,比我的更好用。”
“玉牌?”洛星痕一怔,恍然道:“只是借道,我并不太想暴露那块沧海侯的身份牌,一旦暴露,便不得不去觐见国主,少不得各种繁琐流程耽搁行程。”
夏天养笑了笑,任由马儿徒步边走边歇。
“我看你是不想懂,也对这身份兴趣不大,故而从未想过如何去应对吧!”夏天养笑道:“也好,你只是一山野少年的心性,庙堂里的复杂并不是三言两语能教明白的,再者身为大夏皇族之人,也着实不必太在意一个区区西玄外姓王侯的身份。”
“你更应该上心的,应该是想想,如何应对回去后的处境。”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例如你父亲、母亲的样子,家中有多少兄弟姐妹,却不想这一路,你一直只是傻乎乎的修炼,从未问过一句,你是不太想见他们?还是潜意识里,已经不在乎这些牵绊了?”
“若不在乎,又岂会放下一切,与您上路。”洛星痕没有迟疑,当即回答:“您又怎知我只是一味的修炼,从您找到我的那天,我不知幻想过多少次父母的样子,只是一切太突然,我甚至害怕这只是一场梦。”
“所以不如顺其自然,终归是要去见面了,与其先从他人口中听到他们的一切,从而定型他们的模样,不如亲眼见到,便不会有旁的失望或比较。”
“你倒是个妙人,小小年纪能有如此老成的心态。”夏天养轻咳清了下嗓子:“不过还是得提醒几句,人心险恶,越是庞大的家族,利益纠纷越复杂阴暗,甚至并不是所有人都乐于接受,一个消失了十六年的血亲,忽然跑来分一杯羹。”
“多谢提醒,我必然铭记。”洛星痕神色如常,若是换成半年前的他,只怕当真是满心欢喜的期待着此行,只是这期间经历的各种生死与杀戮,他已经接触了数次人性的恶面,还是恶到极致的那种。
“天地广阔,你所见识的接触的还远远不够。”夏天养捻了捻下巴,忽的勒停了马“靠边停一停把,前面来了一队人,让他们先过。”
洛星痕闻言眺望,并不宽敞的道路前,来了好大一队人。
约莫四十名满甲护卫,七八位骑马的将领,拱卫着一辆奢华的马车,分列马车两旁的侍女装扮者,也有十来人,队伍庞大,的确占据了整个道路。
“想必是某个大官家的女眷出行!”洛星痕下马也退让到了一旁,寻常让下路并无不妥。他也就这排场给出了内心的猜测,若是男性出行,一般不会带这么多丫鬟侍女,想来马车中是位对生活极其讲究的贵妇人。
队伍经过也无人理会他们,只是那右侧为首的侍女,忽然回头多看了几眼洛星痕,快速走到马车旁,敲动窗口,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马车已经错过他们数丈身位,忽然发出停下指令,所有护卫井然有序的转身,朝着四周警戒,没有一双目光回头朝车内看。
只见那报讯的丫鬟移了几步,伸手将车内人扶出。
竟是一位看上去比洛星痕还小上两岁的女子。
倒不如说是女娃更贴切,那粉嫩的面容及宽松的衣裙,怎么看都还是尚未长开的雏儿。
五官着实精致,想来也是极度富贵的环境里,天生丽质加上人为呵护保养,过不了两年,定然是一位令人瞩目的大美人。
一头过肩秀发简单的扎了个马尾,头上没有几样繁杂饰品,应该是年纪还小,不喜那些华丽装扮所赋予的沉重,就算有人为其戴好,也会被忍不住扯下,从那马尾根上的绸带就能猜出,非金丝玉带,只是轻便的寻常绸带。
“果真是你!”少女眼中放光,咋呼了一声,回到车中取出一张画像,不顾身份,将之展开就跳下车,跑到洛星痕三米近前,一个劲对着比较。
“你居然来了,过了这么久居然来了?”少女自顾自的说着,语气中渐渐升起一抹嗔怒。
“这位小姐,你认错人了。”洛星痕忍不住退后两步,再退便要踏进灌木荆棘中,他也打量着眼前的美人胚子,确信从未见过。
“画像在此,我怎会认错。”少女胸中似憋了一口恶气,将画像反过来对着其,嘟嚷道:“你敢说这不是你吗?沧海侯大人。”
呃!
洛星痕一阵无语,画像中人与自己当真别无二样,还好只是一副人像画,没有只言片语点缀,否则就是通缉令了,顿时蹙眉不解:“敢问小姐是......”
“哼,什么小姐,这是我们西玄陛下最小的女儿,也是唯一的一位女儿。”那之前报讯的丫鬟,显然是少女的贴心人,地位不一般,也懂得恰逢其会的发声报出身份。
“原来是西玄国,唯一的公主!”洛星痕听懂了,想了想觉得应该行个礼,只是不知该如何做,于是抱了抱拳,微微俯首:“原来是小公主殿下,失礼了。”
一位侯爵,的确无需对公主行跪拜大礼,少女也没有计较这些,只是言及其他:“好你个沧海侯,当真是年轻气盛,高傲的很,父皇赐你爵位,几个月了你都不来觐见答谢,你可比拒北王还厉害,人家手握二十万大军镇守边疆,升爵时也是半月之内就安顿好一切返回谢恩受封,你倒好,几个月不闻不问,让我皇家颜面扫地。”
洛星痕听着,逐字分析,王兴当时可不是这般说的啊,陛下没有明旨召见,自己这没有实权,等同花钱买的一个末流沧海侯,来不来觐见,其实也无人在乎。
想来是有什么其他因素出现。
洛星痕侧头看了一眼夏天养,其老神在在一副看戏的样子,不打算干涉。
打脸来的也太快了些,前脚二人还在言及避免暴露身份省些麻烦,立马就被人贴脸认出。
听少女的意思,这一趟出行,似乎正式冲着寻自己来的,莫不是原本打算直奔沧海城?
“王兴,你过来!”少女话落,朝着随行人群轻喝一声,一道熟悉的身影立刻小跑过来。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王兴明明认出了洛星痕,却只是挤眉弄眼了一下,并没有搭话。
“既然沧海侯已经来了,就带上他一起回去吧!”公主殿下说完深深盯了一眼洛星痕,便领着侍女转身回到马车中。
“领命!”王兴弯腰恭送,待那道身姿完全进了车内,他才如释重负的出了一口气。
“哈哈,洛侯爷,真巧啊!”
洛星痕让路之际,并未打量所有人,故而没有发现王兴,今日的王兴官服也有了变化,不过怎么看都不是属于护卫那一类,多半是公主要外出寻洛星痕,他被拉来做了领路人。
“恭喜王大人,看样子是高升了?”洛星痕笑了笑,有这么多人在一旁,彼此还是用了些客套称呼。
“托您的福,上次任务完成的不错,稍微升了两级。”王兴满面风光,说的轻巧,在他的位置上连升两级,算得上一步登天,直接踏入了朝堂诸公之列,一次巡察的功劳怎么算都是不够的,太过蹊跷。
二人说着,公主的队伍已经掉头走出一段距离,倒是留下了几名护卫,也不知是等候还是怕他们跑了。
“老哥,到底发生了什么?”公主走远,洛星痕脸色一凝。
“嗨,还不是几个多嘴的文官老爷惹得。”王兴军伍出生,向来看不惯那些文绉绉喜欢动嘴皮的官员,洛星痕还称他老哥,当即欣喜毫不留情面解释道:“也不知那几位御史发什么神经,得知沧海侯是一位刚满十六岁的少年,一个个想了法的上书请陛下收回成命......”
王兴巴拉拉说了一大堆,洛星痕算是明白了始末。
陛下能允许捐献金银的方式,给予沧海城一个侯爵职位,事先并没有同百官商议,这个事情落实后,有些自诩清流的官员自然不答应。
一番上书无果,陛下也私下找他们不知谈了些什么,他们便接受了此事,可过了两月,有人动了心思,有样学样,捐了很庞大的钱财,却并未得到预期的封赏,所以不甘心之余,暗中活动起来。
最终又有人领头发难,给洛星痕安了一个不敬之罪,数月过去,不来领赏谢恩,想来是过于年轻,不懂得为官之道,各种攻伐贬低的言辞,在朝堂上吵闹了好些时日了。
陛下却满不在乎的只回了两个字。
无碍!
甚至有人煽动陛下最喜爱的小公主,说陛下对这个沧海侯的喜欢,已经超过了对公主,保不齐是陛下在外惹的风流债,故而借着封爵的由头,给对方一步步提升地位。
小公主也不是无脑之人,并未仗着陛下的宠溺质问,而是敞开了问父皇,为何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顾众怒一意孤行。
岂料父皇说此人决不可怠慢,别说一个小小爵位,若其有朝一日肯主动来面见,但有所求无不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