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殿试的消息，刚一传出，朝野上下皆为之震动。
林青瑶唇边漾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一切，都在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她立刻找来了唐棠，开始为即将到来的春闱殿试大肆造势。
要说唐棠，她用着是越来越顺手了，几乎都要当做自己人使唤了，还好唐棠也是极其愿意的。
随着圣旨一同传来的，还有殿试名单。
韩之序，赫然在列！
这一下，比忽然殿试都要震撼。
而且这位暴风中心的人，更是一反常态，做出了令所有人大跌眼镜的举动。
他却又突然“闭门谢客”，对外宣称要潜心苦读，要为即将到来的殿试做最后的冲刺。
这般反常至极的举动，自然引来了上京城内无数的猜测与议论。
一时间，关于新科进士，状元之才的种种议论与猜测，渐渐压过了那些甚嚣尘上的宫闱秘闻。
刑部衙署之内。
裴玉岑，听着下属关于韩之序动向的汇报，眉头紧紧蹙起，“川”字几乎能夹死一只苍蝇。
韩之序也要参加殿试？
他凭什么能参加殿试？
一个手握镇抚司重权，已然位同封疆大吏的镇抚使，竟然还要纡尊降贵去考科举？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更不符合常理！
裴玉岑眸色沉沉，晦暗不明。
他的心中，隐晦的闪过一个荒谬至极的猜想，韩之序的能力他早就有所体会了。
能入殿试，说明最少春闱成绩是斐然的，可春闱之时，他镇抚使的职位还未暴露，为什么如今已经高官在身，还要参加殿试。
是不是...
为了成为状元郎？！
甚至为了取代...他裴玉岑在瑶瑶心中的位置？！
荒谬，却合情合理，而且确实就是韩之序能干出来的事！
他当即提笔，连夜修书数封，分别送往了自己曾经在国子监的同窗好友，以及那些受过他恩惠提携的门生故吏。
当年调任刑部，被李锐以“考验”为名义刁难，他没有找这些关系，如今为了瑶瑶，他必须这么做！
他打算联名上奏。
弹劾韩之序此举，不合规制，有违朝廷体统，实乃沽名钓誉之举！
??..??
上京城内，因着殿试将近的消息，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石子儿的春水，重新荡漾起层层叠叠的热闹与喧嚣。
“听说了吗？”
“今科的殿试，就在这几日了！”
街角那家生意向来红火的“百味楼”里，一个头戴葛巾的年轻书生，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地对同伴说。
他面前的茶水都顾不上喝，眼睛亮晶晶的。
邻桌一个常来喝茶的布行老板，闻言也凑趣道。
“可不是嘛！”
“憋了这许久，总算是有个盼头了！”
“这两日上京城的人明显多了，我这生意啊，都好了不少呢！”
“也不知这回的状元郎，会是哪家的俊才？”
他呷了口茶，咂咂嘴。
“前阵子又是慈光寺大火，又是李尚书倒台，人心惶惶的，就盼着这大喜事冲冲晦气呢！”
“难道没人记得？那刑部代理的裴侍郎，就是状元出身呢！”
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人，手里摇着折扇，摇头晃脑的说道。
“咱们大靖，就需要这样的新鲜血液！”
“不过啊，这状元游街的热闹，倒是年年都值得一看！”
“沾沾喜气，说不定我家那不成器的小子，也能开开窍！”
一个老者慢悠悠地开口，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就是就是！”
“到时候咱们都去占个好位置，看看新科状元郎的风采！”
“那可是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红绸，风光无限啊！”
一时间，茶馆里，酒肆中，街头巷尾，三三两两的人群聚在一处，谈论的都是即将到来的殿试。
连吹拂过街巷的风，都带上了几分雀跃。
而身处漩涡正中心的长信宫内，庄贵妃的心神，也暂时从京郊那座迷雾重重的温泉行宫，重新吸引回了波谲云诡，风云变幻的皇城之内。
??..??
文皇后移驾温泉行宫第十日，夜色如墨。
韩之序立于暗处，身形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垂着眼睫，整个人散发着比手中玄铁令牌还要彻骨的寒意。
他面前，一名心腹单膝跪地，恭敬垂首，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心腹只敢心中暗叹，也只有唐棠能受得了主子这可怕样子了。
“明日开始，启动‘鱼饵’计划。”
心腹领命，身影一闪，便消失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与其这样没日没夜的防守，不如就抛出鱼饵。
所谓的鱼饵，早已备好。
那是一名在庄贵妃安插在宫中的眼线里，最不起眼，也最容易被忽略的洒扫小太监，恰巧名字就叫“小鱼”。
既然他们都想知道温泉行宫怎么了，文皇后身体怎么了。
那就放个小鱼进来，让他仔仔细细看个清楚好了。
次日清晨，行宫一处专供采买进出的侧门，管事太监正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检查着进出的菜车，那副惫懒模样，让防卫看起来松懈得近乎可笑。
“公公，皇后娘娘想把温泉行宫后山上开出来种点东西呢。”
“我们从宫里又选了些身世干净的洒扫太监。”
管事太监接过内有肖像的册子，挨个仔细验证后点了头。
“去吧，不要靠近温泉附近。”
“否则小心咱家挖了你们的眼珠子！”
说完挥了挥手，领头的带着小太监们从侧门进去后，就朝着后山而去。
毫不起眼的小鱼就混迹在这群小太监中。
他成功了！
那些比他资历更老，身手更好的探子都折在了外围。
唯有他，靠着这份机敏与忍耐，潜入了这座传说中固若金汤的行宫！
接下来，他只需要找机会成为这里的杂役弟子，哪怕只是干些劈柴烧火的粗使活计，都能完成娘娘的嘱托。
他可牢牢记着辛嬷嬷的严厉叮嘱呢。
只看不听，多做少说！
他只需要隐藏好自己，像在宫里这些年一样。
默默地观察着行宫内部的一切，还有...
膳房的食物，药材！
就在小鱼太监，成功进入温泉行宫的同时。
长公主府邸。
林青瑶指尖拈着一枚黑子，轻轻敲击在棋盘上，发出一声脆响。
金宝从殿外悄然步入，将一张极小的字条呈上。
林青瑶展开，只看了一眼，便将字条凑到烛火边，任由火苗将其吞噬成灰烬。
字条上只有一个字。
“入”。
她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鱼儿，已入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