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瑶一直记得,当初裴家赏花宴设局的事情。
那时候还是魏乐涵婢女的玉香,玉梅两人,就是明暗棋。
薛德昌这个人,林青瑶没有什么印象。
应该就是韩之序的暗棋。
若不是因为郑坚的事情,出现了意外,这个暗棋就可以留到现在用了。
韩之序哪能猜不到林青瑶所想?
看着林青瑶略显自责神情,他声音下意识轻了一些。
“阿瑶姐姐,薛德昌并不合适。”
“薛德昌其实是我留着,扳倒李锐之后拿下尚书之位的人。”
“他这个人,一直都不得李锐器重,在这么关键的时候,李锐也不会信任他。”
“不过...”
韩之序卖了个关子。
“我有一个更好的人选,阿瑶姐姐您要不要猜一猜?”
林青瑶像是被韩之序问懵了。
“这个人,您很熟悉。”
韩之序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
“裴玉岑。”
“裴玉岑?”
林青瑶惊讶的重复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
以她对裴玉岑的了解,他根本不可能做这件事。
他那个人,自视甚高,清风朗月。
“李锐在酒楼算计他,就是为了让他再没有...和阿瑶姐姐您‘藕断丝连’的可能。”
“也就是说,李锐本就打算启用裴玉岑。”
韩之序十分笃定。
“我打算顺水推舟,再送裴大人一份大礼。”
“不过,我还要确定一件事。”
这件事牵扯居然越来越深?
虽然韩之序没有明说,但是她能感觉到,慈光寺一行,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松。
他的面色疲惫,两侧脸颊泛红,还起了不少皮,应该是有些冻伤,但眼底的爱意毫不掩饰。
距离那个意外的吻,已经过去一日,两人之间却像是隔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屏障。
林青瑶暗自调整呼吸,试图压下心中波澜。
说是屏障,不如说是她鸵鸟般的逃避。
但好像她越想逃,韩之序反而追的越紧。
韩之序还在不停说着什么,那模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
可明明他眼下青黑,眼底血丝密布,就连下巴上也冒出了淡淡胡茬。
显露出一丝成熟,与他脸上故作乖巧笑容有些格格。
这一刻,林青瑶忽然意识到,韩之序已经不再是那个记忆中的孩子了。
而是一个,已经顶天立地,与她并肩而立的男人。
林青瑶点了点头道:
“需要我出面的时候,你提前告诉我。”
“行了,你快去洗漱一下,待会跟我一起去看岁岁。”
而后避开了韩之序灼热的视线。
韩之序还眉眼弯弯,讨巧的点头。
丝毫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林青瑶面前露了馅。
至于这个馅是黑还是白,端看林青瑶自己心里怎么想了。
韩之序转身要走,到门口又被林青瑶叫住。
他有些疑惑的转身,林青瑶已经几步走到了他身前。
一只手直接拽起韩之序的手腕,另一只将袖子朝上挽了三寸。
被烫伤的红点已经褪去了鲜红色,取而代之是棕黑。
“怎么没有抹药膏?”
林青瑶狠狠皱起眉头,语气责备。
这倒不怪韩之序,那日表白心意后,去了御书房,又连夜上龙脊山。
他确实疏忽了。
而且这伤...当初就已经体现了自己的价值,一些疤痕,对他来说没什么的。
但他看着垂眸盯着伤口的林青瑶,眉梢都肆意起来。
尤其是她没有任何口脂,却生艳至极的唇,脑海中又闪过那温柔触感。
心口蓦然一紧,快要中元节了。
林青瑶察觉到了韩之序视线,抬头看到他来不及隐藏的,与以往不同的飞扬神情,心都颤了颤。
“按时抹药膏!”
她这会儿才回神,像扔烫手山芋似得,将韩之序胳膊扔开。
“阿瑶姐姐给我抹!”
韩之序得寸进尺。
林青瑶先是一愣,将韩之序向着门外推搡。
“快去,再不走...”
林青瑶想不到一个很有威慑力的威胁,暗暗咬了咬牙。
不过韩之序不敢再继续,顺着林青瑶的力道走了出去,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而且...
刚刚林青瑶推搡他的时候,细嫩的手,抵着他腰心,这会儿都还传来阵阵酥麻。
慈光寺连日压在心头的阴霾,都被驱散了几分。
韩之序走了老远,已经看不到身影了。
林青瑶才长长出了口气,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热的脸颊。
约莫一个时辰。
换了一身干净棉袍的韩之序,陪着林青瑶朝惜花阁走去。
林青瑶情绪已经平复下来,路上对韩之序说了诏狱中的事,韩之序点了点头。
天色渐亮,阳光穿过云层,照在两人身上。
韩之序侧头看着林青瑶的脸庞,晨光给她带上了丝神圣。
“阿瑶姐姐...”
“龙脊山还有些事情,我没告诉您。”
思来想去,都不应该隐瞒。
林青瑶点了点头,
“嗯,我知道。”
韩之序诧异挑眉,很快又笑了起来。
与往常乖巧笑意不同,这笑恣意,晃了晃林青瑶的眼睛。
“等我查清楚,就告诉您。”
等两人前脚踏入惜花阁的院子,金宝也领着贺晋酌后脚到了。
几人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一同走了进去。
与上次的死气沉沉不同。
韩知岁正站在窗边,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她身上。
短短一夜时间,韩知岁的脸色就比之前红润许多。
茶色眸子在光下,明亮而清澈,唇边梨涡若隐若现。
虽然右腿走路仍有不便,但整个人气质都有了微妙变化。
“岁岁!”
林青瑶有些愧疚,自己总是以为在为岁岁着想,到最后最了解岁岁的,却是贺晋酌。
“阿瑶。”
就连语气也与以往不同,尾音上扬,终于有了从前姐妹相处间的亲昵。
林青瑶与韩知岁互相挽着手,韩知岁目光从贺晋酌身上扫过,眼眸中神色一软。
咬了咬唇,还是低声喊了句:“哥哥。”
贺晋酌沉肃的神情,瞬间愕然。
这声哥哥,与过去回忆许多声‘哥哥’渐渐重叠。
贺晋酌心底所有的自责,痛苦与苦涩,都在这一声中,化为泡沫。
他只觉得胸膛内心脏鼓荡不休,整个人都有些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