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余晖渐渐消失,黑暗如同潮水从四面八方蔓延而来。
在这昏暗之中,裴玉岑双眼却亮的吓人,仿佛燃烧着两簇怒火。
他猛然大步流星朝林青瑶和韩之序二人走来,脸色阴沉。
骤然间,伸手拍打向两人交握之处,动作很快,竟然带着劲风!
衣袖飘荡,扑了个空。
身体因为太过用力,就要朝前栽倒。
韩之序立刻将林青瑶扶到身侧,自己也闪身让开。
裴玉岑踉跄了一下,再站稳就看到这两人位置互换,韩之序将一脸不耐烦的林青瑶护在了身后。
他中计了!
韩之序根本不敢握那么久,袖袍之下的双手,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很守规矩的一触即分。
可此事尽管已经弄清楚,但是之前那交叠的袖袍,就已经够刺激他了。
裴玉岑还想张嘴为自己辩白一句,可是微微张开嘴,又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说什么?说看到他们当着面亲热,太过嫉妒?
说他们肌肤相亲不要脸?!
看着一言不发的裴玉岑,林青瑶眉头紧紧皱在一起。
最后一丝耐心也在黑暗来临的瞬间,消失殆尽:
“裴玉岑,闹够了没有!”
她咬着牙:
“不要在长公主府邸无理取闹!”
裴玉岑唇上血色淡去,脸色也一分一分苍白下去。
他心中有强烈的预感,今日不开口说清楚的话,就会永远失去她。
打定主意,就要开口的瞬间,被韩之序打断。
“阿瑶姐姐,李御医来了!”
林青瑶立刻想起银宝先带进去的韩知岁,循声望去,正是影风驾着李御医府上马车!
朝马车方向迎接了两步,又看到马车后,快步跑来的李嬷嬷。
林青瑶止住脚步,神色莫测,站在原地没有再动弹。
影风率先停下马车,转身将人扶了下来,李御医看到不远处的长公主,就准备行礼,被她先一步托住双臂:
“辛苦您老了。”
韩知岁的伤势,今后需要麻烦李御医的地方还很多,何况老御医年纪已高,还不当值,能来长公主府邸,已经算给她两分薄面了。
她唤来金宝,长公主府侍从抬着软轿,就要将李御医迎进府中。
“且慢!”
李嬷嬷声音在黑夜之中,显得尖锐而傲慢。
她早已气喘吁吁跑到裴玉岑身边,低声禀报了什么,缓了口气抬眼就看到李御医要被金宝带进府里。
她对林青瑶与裴玉岑之间的对峙毫无所知,所以立刻制止了众人行动。
何况,曾经在长公主身边伺候的时候,这些下人都是听她使唤的。
果然,众人都停下了动作,连林青瑶都转头看向了她。
“咳咳...”
“长公主。”
李嬷嬷向林青瑶走了两步,福了福身子。
她今日穿着锌灰色素缎对襟坎肩,下身深绿色锦缎长裤,显得稳重大气。
“你最好有合理解释。”
李嬷嬷虽然离林青瑶只有五六步的距离,但长公主府邸的灯笼在她背后,所以没有看清她说话间,脸上冰冷的神色。
“老奴的意思是,表姑娘今日犯了胸痹。”
言下之意明显,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哦?”
“与本公主何干?”
林青瑶目光疑惑间歪了歪头。
李嬷嬷还以为她就要让李御医跟去裴舍,没想到她这么问,胸口一窒,皱着眉继续道:
“请的大夫说,表姑娘胸痹很是凶险,只有针药配合才能安稳渡过。”
“全上京城最擅长针灸之术的就是李御医了,所以您看...”
寂静,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扶着李御医站在远处的金宝,看李嬷嬷的眼神,像在看一头要死的猪。
李嬷嬷有些生气,长公主这一次脾气闹得够久的,不抓紧机会讨好裴家的恩人表姑娘,今后嫁进裴家,可还有的受呢!
想到这里,她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语重心长:
“您看,让李御医先跟老奴去医治裴家表姑娘吧。”
‘裴家’二字,被她咬的很重。
林青瑶没有接话,目光穿过李嬷嬷,看向有些距离的裴玉岑。
“裴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她声音极轻,因为裴玉岑迎着朱红大门上的灯笼,所以神色间的忧虑与担心,尽显无余。
“胸痹之症凶险,容不得半分差池。”
“否则...”
“表妹确实需要李御医,还请...请长公主将李御医借臣一用。”
裴玉岑闭了闭眼,躬身行礼,神色一片悲怆与落寞。
他以前这样的表情,确实会让林青瑶动摇。
可此刻他的态度,却让林青瑶心中已经微薄不堪的感情,又耗尽了一分。
就算到了几乎要撕破脸的程度,他还是如此笃定林青瑶会回头,所以毅然选择了为‘胸痹之症’的表妹,低头弯腰。
真好,他一次次这样的抛弃,就像磨刀石,将她的心磨得锋利,也将二人之间感情,快要消磨殆尽。
为什么要抱有希望一问呢?
林青瑶有些无奈,左手竖起为掌,金宝得令,将还在看热闹的李御医扶上软轿,一行人摇摇晃晃而去。
虽然他很想留下,舌战那个姓裴的!
可是府中韩姑娘更需要李御医,孰轻孰重金宝还分得清。
“长公主!”
李嬷嬷又向前一步,声音突然拔高。
“老奴问过了,擅长针灸的张医士就在府上,您为何不肯将李御医派去裴府啊!”
她尖锐声音之中有责怪,更有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放肆!”
“人无仪,不死何为?”
林青瑶面色沉肃,她本不欲这么早就拔除李嬷嬷这枚棋子,可这老嬷嬷实在自视甚高,居然在她面前如此摆谱。
话音落下,影风突然出手,两枚石子以极快速度打在李嬷嬷膝盖骨之上。
‘喀嚓’,骨头碎裂之声传来,李嬷嬷着软倒在地,抱着双膝痛苦哀嚎不止。
裴玉岑看着林青瑶的举动,就知道自己又走错一步。
林青瑶脸庞隐在黑暗之中,看不真切。
她到底想要什么?
这个疑惑在他心间萦绕不止。
“裴大人还是快将贵府老奴抬走,太吵了。”
“再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