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内。
玉华殿门口发生的滑稽一幕,早就被传到了景文帝耳中。
从堆积的折子中抬起头的皇帝陛下,难得的露出一丝赞赏。
不过他立刻在心中劝诫自己,别急。
再看看,不能高兴的太早了。
想着,揉了揉眉心,又开始批注新奏折。
倒是一旁的值守的福禄公公乐呵呵的,似乎非常高兴。
??..??
林青瑶并没有打算回长公主府去。
更没有打算去什么新府邸。
现下虽然已经入秋了,可后宫有专门的花房公公,花开的正漂亮呢。
她的玉华殿荒废了许多年。
如今正好,可以好好折腾妆点一番。
再说了,后宫还有些人,她要再多观察看看。
当年母后流产,恐怕另有原因。
只是如今这些还没有任何苗头,不过...
这些年景文帝为了平衡朝堂,是娶了不少后宫佳丽的。
其中二皇子林天胤。
是景文帝醉酒后,与丽嫔所生。
天生就是半个耳聋。
皇家是决不允许有五官或身体有残缺之人,继承皇位的。
所以一年前,景文帝将其封为庆王,化了封地在浙东宁波府[1]。
地域富饶,也算是景文帝对他的补偿。
而林青瑶的三弟,也就是三皇子林天珏,则是庄贵妃所生。
上一世就是他...逼宫然后继承了皇位。
庄贵妃,恐怕也没有表面上那么平易近人。
庄贵妃是如今唯一外姓王,镇南王的嫡女。
当初将心爱的女儿嫁进皇宫,其实只是为了交一个把柄给景文帝。
好在南边安生享受地头蛇的好日子。
没成想皇后的肚子,生了林青瑶后,就再无动静。
不论帝后如何恩爱,太子之位,没有嫡就立长。
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这些年来,镇南王的野心,也就是这么日益壮大的。
至于四皇子林天峥,乃是敬妃所生,如今是一个才八岁的孩子。
敬妃的母家,是如今的户部俞尚书,也就是林青瑶的闺中好友俞书兰家。
这倒有些麻烦了,上一世她记得嫁给裴玉岑的第三年。
按如今时间计算,也就是三年后,俞家会因贪墨灾款,被抄家。
人赃俱获,上百万两白银之下。
是西北灾荒之地,无数百姓的生命。
景文帝震怒,俞尚书府中男子全部下了诏狱,秋后斩。
女子打入奴籍,发配苦寒之地。
俞书兰当时已经出嫁,才免除了奴籍之苦。
但是也因为这件事,被婆婆日日搓磨。
而后,敬妃打入冷宫,四皇子亲王之位被废除,被贬为庶民。
当时她已经被裴玉岑,慢慢圈禁在了裴府后院。
在上一世,户部尚书贪墨一案,后来被写入史书。
正是震惊朝野的“白银案”。
林青瑶怎么也想不通,俞尚书虽然不算是两袖清风的孤臣。
可他绝对没有胆子,去碰国库的白银。
之所以说他没胆子,无他...
俞尚书是出了名的怕老婆。
俞书兰最常与她念叨的就是,她的尚书父亲又被她母亲罚跪啦。
诸如此类数不胜数。
想到这里,林青瑶大致算了算时间,母后的孩子,她是一定要保下来的!
“白银案”的始末,她也必须要调查清楚。
皱了皱眉,韩知岁还没有接回来,如今又有了这么多要做的事情。
可怜见的,老天让她重生,是来当牛做马的啊。
“长公主,该用午膳了。”
邓嬷嬷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好。”
林青瑶回了一声,朝着殿内走去。
时间相当紧迫。
不过好在长公主令牌已经被影风毁了。
裴玉岑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摸不到后宫来烦她。
虽然...他大概也不会来后宫找她。
??..??
鼻青脸肿,腰疼腿瘸的李琅。
就这么狼狈的,走回了裴家新府邸。
一路上被不少上京城的百姓,指指点点的围观。
“这不是国子监裴家的李大人吗?”
“嘿,您客气,七品算个什么大人?”
“就是,上京城打个喷嚏,都能喷着一个七品官爷呢。”
“可他是裴府的呀,是那位长公主家的。”
“这不就是从皇宫方向回来的?咋被打成这样了?”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听说裴大人纳征那日没去,长公主啊...”
说话的那人故意拖长了口音,引得周围的人都纷纷驻足看着他。
“贺小将军传的话,长公主不嫁了。”
“嘁~”
“还以为啥新鲜事呢,耽误老娘抢豆腐。”
“长公主以前都闹过多少回啦,这次也一样。”
“就是,那几家大赌坊,尤其是如意赌坊,早都开了盘口。”
“如今都不是赌长公主回不回头啦,是赌几日回头。”
“走走,咱们也去压一点!”
人群轰然散去,拿银子去赌坊的,拿银子抢菜的,都没人将这件事当真。
如果说一开始,李琅是不屑的,他绝不认为林青瑶会突然有了骨气。
但是,当影风出手的那块石头,差点打碎他的手掌。
一股恐慌感,袭上了他的心头。
站在裴府的新府邸大红色柏木门口,他深吸了几口气。
这件事,今晚一定要告知表姑娘。
在这之前,他要先给裴玉岑回话。
抬脚跨进了大门,在后院的花房,找到了裴玉岑。
“大人。”
裴玉岑看着李琅的模样,陷入了沉默。
“长公主她,不愿意回来。”
“不但叫人将令牌毁了,还打了我一顿。”
他的声音,不知觉的带上了一丝哭腔。
他们真的狠,上来就踹他的腰子。
他的走一步,隐秘之处就抽痛一下!
明日一定会比现在更疼!
“收走令牌,我可以理解。”
毕竟以前林青瑶耍小性子,也这样做过。
“可是,她为何要打你?”
裴玉岑清冷的眉头,微微皱在一起。
“她不是毫无理由,就动辄打骂的人。”
语气中带着十足的笃定。
林青瑶还是长公主的时候,就不是这种人,而且如今与他相处这么久。
任性蛮横的性子已经被他磨的干干净净。
“你说了什么,惹怒她了?”
“不重要了。”
“我不管你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将她接回来,不然官你也不必做了。”
裴玉岑虽然只是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按理说没有任何权利罢免七品官员。
可是李琅户籍...
念头及此,裴玉岑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只是抬起了眼皮,看了眼狼狈的李琅,
“可...如今令牌已经被长公主毁了。”
“看样子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
李琅看着裴玉岑面无表情的模样。
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位裴大人身上,已经带了些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
他不敢再看,更不敢用自己的官职去赌。
何况留在裴玉岑身边,他才能继续做表姑娘的眼线。
若是因为区区林青瑶而毁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他也没有脸再见表姑娘了!
“是。”
他微微抱拳,转身一瘸一拐的朝外走去。
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事情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失去控制的?!
??..??
注1:明朝时期,浙西与浙东以钱塘江为界进行划分。浙东地区在明朝时期则包括绍兴府、宁波府、台州府、金华府、衢州府、严州府(今建德)、温州府、处州府(今丽水)等八府。这些城市主要分布在钱塘江以东,是浙东地区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