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夜谈虽没能完全为连荼羽答疑解惑，但也将她从颓靡的状态中解救了出来。主要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就算她想继续颓靡都没那个时间。
因为夜须弥给她制订了新的修炼计划，修炼强度堪比十二止戈军。
她每日要先在霞风殿内引气入体，尝试纳灵；再去帝君殿修习木属性的低阶术法。夜须弥对她的要求是必须在两个月内将木、火、土这三种属性的低阶术法尽数掌握。
然后便是熟记仙神二界人物关系图谱。这图谱是敖耽特意为连荼羽搜罗来的，可以说四海九州再也找不出比它更全面的了。
这其实应该是丹山培养未来主君的必修课，因为一族主君要面对的从来不只是族内事务，还有外部的人际往来。
只不过连荼羽之前从未学过，也不知是不是赤凰元君的疏忽。
但如今她必须得学了，因为她现在的身份不止是丹山王姬，更是须弥帝君座下唯一的亲传弟子。她的一言一行都将代表着万山之巅，故而绝不能行差踏错。
一开始拿到图谱时连荼羽还很懵，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背这些。夜须弥这才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告诉她去东海赴宴这件事。
得知能出门玩耍，连荼羽学得更卖力了。她现在每日学完整十个时辰后，还要再抽出半个时辰静思入定，将这一天所学的知识融会贯通。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魔鬼训练下，连荼羽可谓是进步神速。
她甚至还学会了两个火土相生的中阶术法，尽管使用时的效果一般，但确确实实是中阶无疑。
唯一遗憾的是，她还是没能做到纳气于体。
神族生来便能感知天地之灵气，也就是说，连荼羽自出生起就是感气境了。但她始终没办法随意汲取天地间的灵气，将其化为己用。
“师尊，我是不是太笨了？”
“是有点儿。”
“……”
“所以啊，本君正在考虑到底该不该让你去东海。”
“让我去！让我去！弟子会更加努力修炼的。大不了……大不了剩下的日子里我每日只休一个时辰。”
连荼羽是真的很想去东海参加寿宴。
在丹山的时候，阿娘虽然宠她，可却很少带她出门。她的阿娘总是有数不完的政务、见不完的人。即便外出，也一定是为了公事。
说起来，她阿娘有一点还是和帝君挺像的，那就是他们都很少参加宴请。这就导致连荼羽虽为凤族王姬，却从未参加过什么盛宴。
至于来到万山之巅后，她就更没有出过门了。阿娘曾特意叮嘱过她，让她没事不要叨扰帝君，万不可使性子到处乱跑。
那是连荼羽第一次在赤凰元君眼中看到那么浓郁的悲伤，尽管她不知道她阿娘为何会那样，可她还是乖乖听话了。
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出去玩儿，她当然不能放过。
夜须弥自然是逗她的，但看到小凤凰急得团团转的模样，却突然有些心酸。这座阴沉孤寂的宫殿困住他也就算了，如今又困住了一个尚且天真的少女。
他以前从未觉得鸿蒙宫有什么不好，也不觉得外面一成不变的阴云密布有什么问题。他在孤寂中诞生，也将在孤寂中灭亡，这是他的宿命。
但自从开始监督指导连荼羽修炼，鸿蒙宫逐渐热闹了起来，是他不厌恶的热闹，是独属于他的热闹。
“既然你这么想去，本君只能勉为其难地教教你到底该如何纳灵了。”
“弟子会纳灵，只不过总是不能成功罢了。”
“呵～”
连荼羽听到夜须弥这一声不置可否的“呵”，还以为他不信她。他可以怀疑她天资愚笨，但绝不能怀疑她的努力程度。
于是她当场演示了一遍：
“大道无形，仅凭六感不可见闻也。修道者以丹田为炉，引气入体，继而文火以温养；养气之初，身不动、心不动、意不动，不动如山者，与气同。”
“大道与吾合一，灵气与吾尽同。吾将天地灵气纳于己身，敛其精华为己用，谓之：纳灵。”
随着话音落下，连荼羽四周的灵气猛地涌向她的丹田，大有不将她送入纳灵境就不罢休的架势。
就在连荼羽隐隐有进境的征兆时，一切戛然而止。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生生掐断了灵气的传输。
但连荼羽脸上却没有惊诧，亦没有失望。因为，她早就习惯了。
她甚至还一脸傲娇地对夜须弥说道：“师尊你看，我真的会纳灵。”
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夜须弥只觉得如鲠在喉。他不知道小凤凰究竟经历过多少次这样的失望，才能如现在这般云淡风轻。明明，她什么错都没有。
这一瞬间，夜须弥突然不想再继续教她了。
但他很快就清醒了。天地正道，从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决定而改变。即便他不教，她也终将学会一切。他能做的，只不过是让她少走些弯路，少受些苦。
仅此而已。
“你该知道，修炼其实并无定法。”
“那为何……”
“你想问为何还会有统一的修炼法门？自然是因为它最安全也最普适。但总有人不适合，比如你。”
“那我该如何修炼？”
连荼羽听见自己进境有望，立刻来了精神。这可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
虽然阿娘从未因为她的境界而逼迫她去做什么，但她能看出阿娘的担忧。既是担忧她，也是担忧丹山凤族的未来。
凤族一直以来都不如麒麟族统一，也不如龙族秩序森严。现在的凤族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内里其实早已波涛汹涌。
“术分五行，灵气亦然。此法之所以普适，就在于它将天地之间的灵气全部纳入了修炼者丹田之内。不论修炼者需要哪种灵气，都可以从中得到。”
“那我为什么不行？”
“可能是……你体质特殊，不能将各种属性的灵气全部纳入丹田内。”
“师尊的意思是，我只能引单属性灵气入丹田，所以之前才会无论怎么尝试都不能成功？”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夜须弥微微颔首，认同了连荼羽的说法。他不是才知道这一点，只不过开始时他并不在乎，到后来则是有些犹豫。
要知道，他与她说的这些，并非是人尽皆知的常识。而是他作为真神对天地法则的体悟，对灵气变幻的掌握。
他之前犹豫是因为他无法勘破连荼羽的命运，怕贸然出手反而是害了她。直到近几日他才想明白，原是他着相了。早在他答应收她为徒那天，他就已经成为了她命运的一部分。
是福是祸，只能交给时间来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