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鸣声在纪空青的耳膜上肆虐，震出细密的刺痛，好似针尖在神经末梢跳起了一曲不规则的魔幻之舞。他右手蓦地一抖，锁链刹那间绷成笔直的钢线，在指尖勒出一道道暗红的痕迹。那颗悬浮着的晶球于视野中央散发着幽光，仿佛藏着无数双冰冷的眼睛，冷冷地凝视着世间的一切。
此时，虞红药已悄然贴近他的身侧，手中短刃嗡鸣着亮起赤色波纹。她的呼吸变得又浅又急，喉间滚出如同野兽般低沉的嘶吼。谢无尘站在左侧斜后方，剑鞘与地面呈十五度角，整个人宛如从弓弦上弹射而出的利箭，随时都可能破空而去。
“真正的起点？”纪空青将这三个字狠狠咬碎后咽下，舌根泛起一股铁锈般的腥味。这时，系统在他颅骨深处闪烁起来：
【规则核心：检测中】
【干涉等级：极高++】
【警告：当前区域存在多重因果嵌套，建议规避直接接触】
锁链悬在半空，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魔手扼住了咽喉。空气沉重得仿佛能压弯人的脊梁，那些游动的符文如同诡异的蛇群在墙壁上蜿蜒爬行，发出沙沙的摩擦声响。
“怎么了？”谢无尘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金属刮擦般的质感。
纪空青没有作答。他能清晰地听见血液冲刷太阳穴的节奏，三十七秒前开始加快的心跳到现在仍未平复。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链接缝，那里有三年前留下的划痕——当时为了切断某位面的债务纠缠，他硬生生扯断了三节链环。
“这里有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要复杂得多。”他说这话时，喉结上下滑动了三次，才把最后一个音节吐清，“这不只是规则失衡的源头……更像是一个……容器。”
虞红药冷笑一声，刀锋在掌心灵活地旋转了半圆，问道：“装什么的？”
“记忆、意志，甚至……某个存在的残片。”纪空青的声音轻得如同飘进水里的灰烬，却让两人的影子同时扭曲了一下。
沉默持续了五次呼吸的时间。谢无尘用剑尖在地上画了一道直线，问道：“所以我们要怎么做？绕过去？”
“不。”纪空青摇头时，发丝扫过眉骨，带起一阵细小的电流，“既然来了，就必须搞清楚它到底是什么。”
他闭眼的瞬间，系统界面炸开无数数据流。那些符文像活物一样钻进视网膜，大部分都模糊成乱码，唯独三个词深深烙进神经中枢——
借贷、契约、归还。
睁开眼时，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这不是单纯的规则核心，而是某种……更高层次的存在遗留下的“结算点”。换句话说，这里是个账本，记录着某些远超他们认知的交易。
“我们必须进去。”纪空青终于开口，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他这才发现下唇被自己咬破了。
“进哪？”虞红药皱眉的动作牵动了左颊的旧疤，那道伤痕是十年前在时间回廊里留下的。
“里面。”纪空青指向那颗球体，锁链突然剧烈震颤起来，撞在石壁上发出清脆的蜂鸣声。
当三人走到球体下方时，整个大厅忽然亮起刺目的蓝光。符文加速流转，如同沸腾的岩浆沿着沟壑汹涌奔流。
“来了。”谢无尘的剑鞘轻轻震动，发出高频的嗡鸣声。
下一刻，球体表面泛起涟漪般的波动，一道裂缝缓缓张开，露出其中幽深的空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他们包裹，紧接着——眼前一黑。
再睁眼时，他们已置身于一片奇异的世界。
天空泛着病态的金黄色，云层像融化的玻璃般缓慢流淌。大地由无数碎片拼接而成，每一块都映照着不同的画面——有人在激烈战斗，有人在虔诚祈祷，还有人在签订契约。
“这是……”虞红药瞳孔收缩，右手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上的凹凸纹路。
“记忆碎片。”纪空青喉咙发紧，说话时感觉有砂砾在气管里滚动，“我们进入了这个‘账本’内部。”
谢无尘握剑的手突然松了一下又紧紧握住，问道：“也就是说……我们会看到那些交易的内容？”
“没错。”纪空青点头时，锁链在手臂上缠了三圈半，末端抵住腕骨内侧的脉搏。他的心跳频率比正常值快了17%。
他们脚下是一座悬浮的石桥，通向远方一座巨大的塔楼。塔楼由无数符文构成，层层叠叠，宛如一本打开的天书。
“目标在那里。”纪空青指了指塔楼，食指关节因为用力微微发白，“规则的真正源头，应该就在那里。”
三人踏上石桥，开始向前走去。随着脚步移动，周围的画面开始不断变幻。一些片段逐渐清晰起来，映射出曾经发生过的交易场景。
一名修士跪在地上，面前站着一位身穿黑袍的身影。
“我愿意抵押我的命格，换取十年修为。”
“年化三十六，违约天罚追讨。”
“成交。”
画面一闪而过，又出现另一幕。
一位仙宫长老手持玉简，与黑袍人对峙。
“你到底是谁？凭什么操控这些借贷？”
“我只是个中间人。”黑袍人淡淡一笑，袖口露出半截缠着锁链的手腕。
“真正的债主，是天道。”
画面再次破碎。
虞红药脸色阴沉，问道：“这些人……都是你的客户？”
纪空青没有否认，说道：“有些是，有些……可能只是被卷入这场博弈的棋子。”
谢无尘若有所思地转动剑柄，问道：“所以你并不是第一个发现这套系统的？”
“当然不是。”纪空青嘴角微微扬起，右侧颧骨处的旧疤随之抽动，“我只是第一个把它变成生意的人。”
他们继续前行，越靠近塔楼，周围的空间就越不稳定。偶尔会有断裂的记忆碎片掉落，砸在石桥上发出闷响，就像腐烂的果实坠地一般。
突然，前方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一道身影从虚空中跌落，重重摔在桥面上。
是个年轻人，衣衫破烂，额头渗血，胸口插着一根黑色锁链。
纪空青瞳孔骤然收缩，锁链末端的齿轮结构清晰可见——那是他系统的样式。
“你还活着？”他蹲下身，手指按在那人脖动脉上。脉搏微弱，但还在跳动。
“谁把他钉在这里的？”虞红药冷声问道，刀锋反射出冰冷的弧光。
纪空青没有回答，而是仔细观察那人的面容，脑海中迅速翻找信息。片刻后，他脸色骤然一变。
“他是……谢无尘。”
“你说什么？”谢无尘眉头拧成川字，剑鞘撞在石桥边缘，溅起几点火星。
“准确来说，是另一个你。”纪空青抬头看着他，喉结滚动时带动锁链轻微晃动，“或者说是某个时间线上的你。”
此言一出，空气瞬间凝固。那人缓缓睁开眼，嘴唇动了动，吐出几个字：
“别相信……他……”
话音未落，身体便化作一缕黑烟，随风消散。
纪空青的手还停留在原地，指节因为过度用力泛起青白之色。他的血压正在持续上升，太阳穴突突跳动，像有什么东西要破皮而出。
“看来，有人也在玩这个游戏。”他说这话时，锁链突然自动收紧，勒进手腕皮肤半寸。
“什么意思？”虞红药警觉地环顾四周，刀锋在空气中划出几道虚影。
“有人在利用这套系统，制造混乱。”纪空青缓缓起身，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而且，他知道我们的每一个选择。”
谢无尘沉默几秒，低声问道：“接下来怎么办？”
纪空青看着那座塔楼，眼中闪过一抹寒光。他的心跳频率恢复正常，但指尖的震颤频率增加了0.8赫兹。
“继续往前走。”
“看看，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他迈出一步，锁链在空中划出一道银弧。
塔楼的大门缓缓开启，一道刺目的白光从中涌出。
你真的以为自己是规则之外的玩家吗？
黑暗中，一个声音轻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