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弥漫着枪油、汗液和柴油尾气混合的刺鼻气味。
像一层看不见的薄膜黏在每个人的鼻腔里。
黑狼单手抓着车顶被晒得发烫的扶手,另一只手拍打着自己的防弹背心,发出\"砰砰\"的闷响,像是敲击着一具空心的树干。
\"都给我把耳朵竖起来!\"
他的吼声压过老旧引擎的呻吟,喉结在绷紧的颈部皮肤下剧烈滚动,\"防弹插板不是套娃——\"
粗糙的手指突然戳向周圆福的肋骨下方,迷彩服上立刻出现一个汗湿的指印。
\"这里留两指空隙,除非你想在翻滚时被自己的护甲硌断肋骨。\"
周圆福正偷偷往背心里塞第三块陶瓷板,闻言像被电流击中般僵住了。
龙小五注意到他迷彩服领口已经湿透成深绿色,汗水顺着发红的脖颈流进衣领。
他伸手帮战友调整肩带时,摸到对方锁骨在剧烈颤抖:\"教官在丛林演习时说过,活着的瘸子比死了的英雄有用。\"
\"这次可不是他妈的过家家!\"黑狼突然暴喝。
声浪震得车厢铁皮嗡嗡作响,几只停在车顶的雨燕惊飞而起。
新兵们条件反射地挺直脊背,战术背心上的金属扣与车厢长椅碰撞出一片脆响。
黑狼解开领口,那道蜈蚣状的疤痕在昏暗光线中泛着诡异的粉光。
\"去年在棉北,有个菜鸟塞了五块板,结果破片弹击中颈部。\"
他忽然用两根手指掐住自己喉咙,舌头夸张地吐出,\"插板移位卡住气管,你们猜怎么着?”
“他像条上岸的鱼,在血沫里扑腾了四分半钟才断气。\"
张山手里的弹匣\"啪嗒\"掉在车厢地板上,滚动的声响像一颗脱手的榴弹。
龙小五余光瞥见黑狼正用磨刀石打磨军刺,布满老茧的拇指测试刃口的动作。
刀刃与石头摩擦的\"沙沙\"声像毒蛇游过枯叶,与车厢角落某个新兵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形成诡异的二重奏。
\"记到骨头里三条铁律。\"
黑狼竖起三根手指,指缝间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痂,\"第一,开火后就算屁股着火也得立刻转移;第二,永远当黑暗里有把枪正瞄着你眉心;第三......\"
他突然前倾身体,战术靴碾碎地板上的一只甲虫,抓住陈远颤抖的手腕,\"尿裤子不丢人,呕吐也不丢人,但要是敢在接敌时——\"
他的目光扫过所有人苍白的脸,\"因为没检查弹匣导致卡弹......\"
没说完的话悬在闷热的空气中,比任何威胁都可怕。
龙小五感到有汗珠滑进眼睛,刺痛中他拉开枪栓,金属碰撞声在密闭车厢里清脆得令人心悸。
谁都知道黑狼教官说的这个卡弹在战场有多胆寒,甚至可能是那一瞬间,子弹就会要了自己的命。
他食指抚过抛壳窗,闻到上次实弹射击残留的硝烟味,辛辣得像是有人在他鼻腔里塞了火药。
身旁周圆福正用通条清理枪管,铜刷与膛线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吱\"声,像是某种濒死动物的哀鸣。
忽然卡车一个急刹,防弹插板在战术背心里滑动的声音、枪带摩擦的声音、二十三个枪机同时复位的\"咔嗒\"声,在瞬间的死寂中清晰得如同死神叩齿。
龙小五透过帆布车篷的破洞,看见夕阳像颗正在冷却的子弹,卡在远处山脊的膛线上。
车厢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金属碰撞声。
龙小五卸下 81杠的弹匣,子弹上膛的咔嗒声像毒蛇吐信。
他反复拉动枪栓,听着击锤归位的清脆回响,余光瞥见周圆福正用牙咬开荧光剂包装,在枪身上画下小小的狼头标记。
·············
两个小时后,军用卡车的轮胎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在边境线布满碎石的路面上戛然而止。
龙战率先跳下卡车,作战靴重重踏在布满弹孔的界碑上,金属碰撞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身后电子屏闪烁着刺目的红光,映得他的面容冷峻如刀。
\"全员向前推进三公里,切换静音模式。\"
嗖嗖嗖~
所有人按照他的指示下了车,陆续地跟着龙战往前走。
龙小五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将战术靴的卡扣收紧,避免发出一丝声响。
远处的山峦在暮色中轮廓愈发模糊,像是蛰伏的巨兽,随时准备择人而噬。
脚下的腐叶堆里,半枚锈蚀的弹壳泛着暗红,不知曾见证过多少惨烈的战斗。
夜风呼啸而过,裹挟着刺鼻的硝烟与腐殖质的气息,直往鼻腔里钻,让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枪。
随着暮色彻底吞没山峦,四周陷入一片深沉的黑暗。
突然,对讲机里传来龙战低沉而沙哑的指令:\"目标出现。\"
龙小五屏住呼吸,缓缓将瞄准镜贴在眼前。
山道上,星星点点的头灯如同鬼火般亮起,由远及近。
边境的月光被锯齿状山脊切割得支离破碎。
龙小五趴在一丛箭毒木后方,将腐叶汁抹在脸上。
他呼吸缓得近乎停滞——三米外就是毒贩即将经过的兽径,枯枝间还留着前天踩点的红外标记。
\"风速4,湿度70%,修正1.5个密位。\"
耳麦里传来狙击手冷静的报数。
龙小五轻轻拨开面前叶片,看见周圆福像块长满青苔的石头般嵌在蚁丘旁,连枪管都缠着拟态布条。
远处黑狼的伪装更绝——他整个人泡在泥沼里,只露出枪口和一对眼睛,水面连涟漪都没有。
腐臭味突然浓烈起来。
龙小五睫毛上挂着露珠,透过水珠折射看见第一个毒贩的靴尖。
那是双定制作战靴,靴跟镶着银马刺,踩碎蜗牛壳时发出\"咯吱\"脆响。
山风掠过断崖,将树梢的夜枭惊得扑棱棱飞起。
·········
不远处!
毒枭队长莱克一脚踹开横在路上的枯木,火星随着雪茄灰溅落在莎菲亚的作战靴上。
他尖叫着跳开,艳红甲油在月光下划出危险的弧线:“这鬼地方连信号都没有,真他妈像龙国人设的陷阱!”
“怕什么?” 沙菲亚小队长扯开迷彩斗篷,露出缠满绷带的左臂,那是上个月遇袭留下的伤,
“黑乌鸦雇佣兵的人刚从非洲战场下来,个个都是舔过血的狠角色。”
他故意将 AK47 的枪托砸在岩石上,迸出的火星照亮岩壁上斑驳的弹痕,“看见这些弹孔没?三年前有支巡逻队就是在这被我们打穿的。”
队伍里的小喽啰们哄笑起来,有人摸着腰间的炸药包怪叫:“等过了雷区,老子要把龙国边境的哨所炸成筛子!”
话音未落,突然响起金属碰撞的脆响 —— 几个雇佣兵正将消音器旋在枪管上。
战术目镜的红光扫过众人,让笑声戛然而止。
\"见鬼,这地方蚂蟥比子弹还多。\"
毒贩扯开领口,露出颈侧的眼镜蛇纹身。
他身后两人扛着漆成迷彩色的金属箱,箱角还在往下滴落冷凝水。
莎菲亚踩着高跟靴扭到莱克身边,指甲勾住他的战术腰带:“这次货值足够咱们两年不用干活了,等进了老泰...”
他故意凑近他耳畔,金链子晃出冷光。
“咱们去那边的私人海岛,找二十个嫩模开香槟派对。”
莱克突然攥住他的手腕,雪茄的热气喷在她脸上:“别他妈光惦记床上那点事。”
他朝远处阴森的密林努努嘴,那里倒伏的灌木下隐约露出锈蚀的地雷引信。
“告诉兄弟们,这里每棵树后面都可能藏着龙国的狙击手。但只要熬过今晚...”
他松开手,任由莎菲亚踉跄后退,“明天我们就是最有钱的王!”
队伍重新挪动时,枯枝在军靴下发出细碎的呻吟。
雇佣兵队长黑乌鸦突然按住腰间的匕首,皮革摩擦声惊得莎菲亚回头。
他战术目镜反射的红光扫过他的脸,沙哑开口:“让你的人把枪保险打开,龙国人可不会等我们摆好姿势再动手。”
走在队伍末端的雇佣兵突然顿住脚步,战术靴碾过枯枝的声响让所有人瞬间噤声。
他头盔上的红外探照灯扫过岩壁,在苔藓覆盖的弹孔处停留两秒。
莱克的雪茄猛地按在树干上,烧焦的树皮味混着火药残留弥漫开来:\"都他妈闭嘴!这里离雷区只剩五百米,龙国那些兔子...\"
他故意拖长尾音,露出半截金牙狞笑,\"要是敢来,就让他们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看着这些毒枭分子逐步靠近,每个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冷汗直嗖嗖地往下流,后背都湿透了。
这可是他们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敌人,要说一点儿都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
每一个第一次上战场的兵,都担心自己会发挥不好,影响整个团队。
同时也会在心里盘算,这次任务能不能平安归队,但最紧张归紧张,最后还是因为自己是军人,所以才把那抹紧张感降到最低。
在部队熏陶了这么久,早就把民族的信仰刻在骨子里,否则他们也不可能这么顺利地通过反俘虏考核。
最后一项考核能通过,说明他们在面对生死时,选择了国家和民族的利益。
他们,是纯纯正正的铁血硬汉!
新兵们的呼吸声陡然加重,如同被无形的手扼住喉咙。
龙小五感觉掌心的汗水顺着枪身蜿蜒,冰凉的金属表面泛起潮湿的水痕,竟顺着扳机护圈滑进虎口。
身旁周圆福的胸膛剧烈起伏,可当他们的目光隔着战术头盔对上的刹那。
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 那此起彼伏的心跳声,不知何时已在寂静中交织成同频的鼓点。
就在这时,雇佣兵小队的队长黑乌鸦猛地抬手,夜视仪的红光像毒蛇吐信般扫过灌木丛。
\"有异动!所有人呈扇形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