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音对上他严肃的神情,自己也好奇地问出口,“那你说说看,我哪里违规了?”
“你不该私自去找当事人,我问你她现在说得多少是真,多少是假?你心偏颇,把那三条人命放在何处?”
檀音漂亮的脸蛋瞬间布满寒意,“什么叫我心偏颇,你可真会安罪名。”
“那为什么这么久了她不自首,要等到今天,你既知道她是凶手,为何不直接上报?”
檀音站起身,与他对峙,“我上报?然后就单凭我算出来的结果让你们毫无证据毫无情面地将罗心仪抓走吗?”
“这本就是流程,你不该擅自行动。”
“流程个屁,我已经下班了!我说什么做什么和工作没有任何关系,况且从始至终我就给了她一个自首机会而已,十二点过后若她不来,我会全盘说出。”
“好,且不说证据真假问题,你给她机会,那三名死者的冤屈谁来洗?”
“裴曜,你发现了吗,我们两个看问题的本质根本不一样,你想得是死者,可他们真的冤吗?罗心仪所说你听见了吗?十年,整整十年!十年!!”
“从她的母亲带着她嫁给继父半年,她就开始遭受qin犯,施害者从没有血缘到至亲,她不断地给自己疗伤,舔舐伤口,好不容易勇敢了一次,拍下自己赤裸裸、悲惨的场景,结果呢,恶魄占据了她的身体,杀了所有人,你体验到那种从深渊爬上来,只差抬抬脚就成功上来,却重新掉到更深处的那种感觉吗?”
“你知道我在梦境里看到了什么,我就正在门口,门里是衣帛撕裂、污言秽语,以及她痛苦嘶吼的声音,而我却无能为力,只能一次又一次地看着,你能共情那种绝望吗?”
“从头到尾,受伤害的是她,没有杀人却因为共用一个身体,被迫背上罪名的也是她,公平吗?裴曜,你告诉我公平吗?我只是像你们劝那些罪犯一样让她自首有错吗?”
她是一名修道之人,其次也是一名女性,是坤道。
于道,罗家三口对不起是因,被杀害是果,可是这个果是恶魄造成的因,不该由当前的罗心仪承担法律的果。
于女性,若是见此遭遇还能坐视不理,他日身边人又或是自己也发生遭遇,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不管是法律和阴律都无法对同一个身体造下的孽进行区分,进行审判,只能从轻处理,所以她也只在没有改变任何的情况下,帮罗心仪争取了一个从轻处理的机会。
她的目光如大雪皑皑下依旧坚韧不拔,成为唯一一片彩色的苍松,独具坚决与清明。
“你是特调处处长,秉承公理在上,死者为大,可公理也自在人心,罗心仪没有欠过世界任何东西,那三人冤,她更冤。”
“接下来,她的案子我不会再参与,我也配合你们调查,至于后面留不留下我,由你决定。”
裴曜不知何时起没再直视檀音的眼睛,平日杀伐果断的模样陷入沉思,坚定有力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回荡。
人没多大,这嘴巴跟个机关枪似得一顿输出。
“你不是住山里……”
说完才意识自己要说什么,赶忙卡住。
檀音停下自己正在开门的动作,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他,笑了一声,“真没想到你还能问出这么脑干缺失的问题,我京大保送生,谢谢。”
裴曜卡壳,也是被自己蠢笑了,捶了一下桌子,起身追了上去。
“去哪?”
檀音头也不回:“下班了。”
裴曜盯着她黑溜溜的后脑勺,舌尖轻顶了一下牙齿,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就像被一团气堵着,上不去也下不来。
这丫头还真是不占理都说成占理了,他分明是问为什么擅自行动,关于违纪的事,结果就变成他不讲人情了。
还真是伶牙俐齿,也不知道谁教出来的。
他回到审讯室,罗心仪也交代得差不多,守一没看到檀音的身影,他们两人刚刚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多问,不过看那情形,也猜测和檀音没有率先汇报有关。
“裴处,关于车祸,罗心仪交代是车子突然发生意外,之后自己就进入到梦里,而檀顾问在昨日就找过她,并未说什么,但意思大抵让她自首,那我这就安排人去收集证据?”
裴曜抬手示意,“嗯,整理一下案宗,检查是否有疑点,另外罗心仪的精神检测鉴定务必要严格执行。”
“那蝶妖?”
裴曜沉默了一下,丢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打电话问你们檀顾问。”
守一站在原地一头雾水。
你们檀顾问??
你把人家骗来怎么不打。
他现在有理由怀疑渡云真人就是被他给气走的。
真是欠他们两个的。
尤其是裴曜,太不懂事了,简直是虐待他这个老人!
守一心里骂骂咧咧,转头进入自己办公室语气小心翼翼地给檀音打电话,问关于蝶妖的事。
问完,又去与清风对接蝶妖的案子,都快给他忙成陀螺了。
檀音回了林家别墅吃午饭,电话和守一对接了一下蝶妖的情况。
“蝶妖分化出一个次身,这个次身应该是残害多条性命的那只,被我砍断了半边翅膀,而主身,尚未碰到过。”
“另外查一下那死去的三个人有没有什么负面、不可告人的事。我从蝶妖的口中得知还有两名受害者没有发现,查一下医院近几天有没有接收突然陷入昏迷或者脑死亡的病患。”
一道金属与瓷器碰撞的声音响起,檀音挂断电话,夹着饭往嘴巴里送,又大又亮的眼睛看向厨房门口站着的周伯。
周伯捧着托盘顿在原地,表情有些僵硬。
檀音满不在乎地收回视线,周伯是个纯善的,没必要隐瞒什么。
倒是周伯哪怕做足了之前的准备,今天听到这话心脏砰砰直跳,手里的冷冻甜品差点没端稳。
他强装镇定将甜品端到檀音面前,“方才做了一些草莓奶昔,可以解解腻。”
檀音看了眼他有些发抖的粗粝的手,“好,我一会吃。”
檀音下午休息会就去定安公园摆摊。
好几天没出现,大妈怪念叨她,摊位摆好没多久,就有大妈听到消息过来凑热闹了。
大妈还没和檀音寒暄,就有人跑过来,一脸慌张地朝檀音跪下,“大师,帮帮我,帮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