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咙像被砂纸磨过的刺痛感最先涌上来。
我踉跄着扶住终端机边缘，金属外壳的凉意透过掌心渗进来——这不是梦。
顾明哲的重量突然压在我肩头。
我慌忙托住他后颈，指腹触到一片潮湿，是血。
他闭着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青黑的影子，战术背心上那块焦黑的痕迹还带着焦糊味，像块烧红的烙铁硌着我手腕。
\"克隆体意识网络已部分瘫痪。\"机械音从终端扩音器里炸响，震得我耳膜发疼。
我猛地抬头，屏幕上滚动的绿色代码正疯狂刷新，最后定格成一行猩红的\"清除完成\"。
悬在喉咙口的气终于松了一半。
我低头去探顾明哲的脉搏，指尖刚贴上他腕骨，腰间通讯器就开始震动，震得肋骨发疼。
\"首、首领！\"赵铁柱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流民区北墙被破了！
对方开着改装卡车撞穿铁丝网，带头那女的......\"他突然顿住，背景里传来密集的枪声，\"她、她长得跟您一模一样！\"
我手一抖，通讯器差点掉在地上。
顾明哲的睫毛颤了颤，我慌忙把他扶到旁边的行军床上，转身扑向监控终端。
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发颤，北墙画面跳出来的瞬间，我血液都冻住了。
画面里的女人穿着和我同款的战术靴，正单手拎着把改装过的霰弹枪。
她回头对身后的士兵笑，嘴角扬起的弧度和我早上在镜子前练习安抚流民时的弧度分毫不差。
子弹擦着她耳畔飞过，她甚至还侧头躲了躲——那是我上个月教阿强他们规避流弹的动作。
\"这不可能。\"我喃喃着，手指按在屏幕上，指甲几乎要嵌进玻璃里，\"陈默的协议应该摧毁所有克隆体意识网络......\"
\"不。\"顾明哲的声音带着沙哑的气音。
我转头看他，他正撑着行军床坐起来，后颈的血已经凝成暗红的痂，\"陈默的协议是自毁程序，但影武者可能留了后手。\"他伸手扯下战术背心上的焦布，露出锁骨处的银色芯片，\"他们用你的基因样本做模板，意识网络崩溃前，最后一批克隆体已经完成记忆灌顶。\"
监控里的\"我\"突然抬头。
她隔着屏幕直勾勾盯着我，嘴角的笑更开了些。
我猛地后退半步，后腰撞在终端机上——她的眼睛，她的眼睛里没有温度。
\"她知道我们所有部署。\"顾明哲扯过旁边的医疗箱，动作利落地给自己消毒，\"防御工事位置、武器库密码、甚至流民区谁有夜盲症。\"他抬头看我，瞳孔在应急灯下泛着冷白的光，\"但她不知道你最近的能力变化。\"
我摸向后颈，那里光滑得像从未有过疤痕。
刚才镜子里闪过的银光突然在眼前晃了晃，我下意识攥紧拳头——掌心腾起细密的热意，像有活物在皮肤下蠕动。
\"我去前线。\"我抓起桌上的战术刀别在腰间，刀鞘磕在大腿上发出清脆的响，\"你留在基地，守住病毒图谱防御网。
如果镜影带着克隆体冲进来......\"
\"我知道。\"顾明哲扯过我的手腕，把一块定位器塞进我手心，\"每十五分钟报一次位置。\"他的拇指擦过我后颈，那里突然泛起麻痒，\"你的能力......可能和陈默的协议有关。\"
警报声从实验室外炸响。
我冲出门时回头看了眼，顾明哲已经坐在终端前，指尖在键盘上翻飞的样子像台精密仪器。
风灌进领口，我把战术头盔扣在头上，面罩落下的瞬间，通讯器里传来赵铁柱的尖叫：\"首领！
那女的往暗巷区去了！\"
暗巷区。
我脚步一顿。
那里是流民区最复杂的地方，狭窄的巷子像蛛网，废弃的洗衣房、堆着铁皮的仓库，还有去年冬天我和阿强他们埋伏过丧尸群的破砖楼。
面罩起了雾。
我扯下颈间的方巾擦了擦，方巾角绣着的小太阳被磨得发毛——那是玉儿熬夜给我缝的。
风里飘来硝烟味，我摸了摸大腿外侧的匕首，金属凉意透过裤料渗进来。
前面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我贴着墙根蹲下，看见二十米外的巷口，那个穿着和我一模一样战术靴的女人正背对着我，弯腰捡起块碎砖。
她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和我的影子在青石板上重叠的瞬间，她突然转头。
月光照进她的眼睛里。
我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她瞳孔里晃了晃，她笑了，和我早上在镜子前练习的那个笑一模一样，只是......
她的牙齿上沾着血。
我贴着墙根慢慢挪到洗衣房侧门，战术背心下的汗已经浸透了衬衫。
刚才在巷口撞见镜影时，我鬼使神差扯下了头盔——反正她早把我这张脸刻进骨头里，伪装成普通战士的作训服下摆还沾着机油，倒真像流民区维修队的老张头刚从卡车底下钻出来。
\"首领？\"右侧传来阿强压低的声音。
我转头看见他缩在堆着铁皮的货堆后，枪管上的战术手电在镜影方向晃了晃，又迅速熄灭。
他喉结动了动，\"那、那女的刚才掰断了三儿的枪托......\"
我攥紧大腿外侧的匕首。
三儿是上个月才跟着我练格斗的新兵，胳膊上还留着被丧尸抓的疤。
月光突然被云遮住半角，镜影的影子在青石板上缩成团黑渍。
她弯腰时，战术靴后跟磕在碎砖上，发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咔嗒\"声——那是我特意让铁匠在鞋底嵌的钢片，防止在湿滑的巷子里打滑。
\"出来啊，小悦悦。\"她的声音像含着块冰，尾音却往上挑，和我安慰受伤流民时的语气分毫不差，\"躲躲藏藏的样子，和你当初在基地里被赵胖子堵在仓库时一模一样。\"
我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
三个月前赵胖子带人围堵我那场，我确实缩在装罐头的木箱后面，指甲缝里全是锈。
可她不该知道这个——原着里反派女配的记忆到被丧尸啃食就终止了，难道陈默的实验室连我穿书后新增的记忆都复制了？
\"你以为你能赢？\"镜影突然转身，霰弹枪的枪管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她嘴角的血渍已经凝了，笑起来时像朵开在雪地里的红梅，\"你不过是个失败的原版。\"
我摸向腰间的战术刀，刀鞘和大腿摩擦的触感让我想起顾明哲塞给我定位器时掌心的温度。\"失败也好，\"我往前走了两步，碎砖在脚下发出脆响，\"至少我还活着。\"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
第一击来得比我预想中快。
霰弹枪托砸向我面门的瞬间，我本能侧头，枪管擦着耳尖划过，带起一阵风。
这是我教阿强的\"贴地闪\"，可她的力度比我狠三倍——如果我躲慢半拍，鼻梁骨现在该碎成渣了。
\"你最近在练腕力？\"镜影旋身踢向我膝盖，我踉跄着撑住铁皮堆，锈渣刺进掌心，\"顾明哲给你调的训练计划，第三组深蹲要做五十个？\"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
她连我上周才改的训练量都知道——顾明哲说她不知道我最近的能力变化，可这分明是......
\"记忆回溯。\"我咬着牙翻上铁皮堆，匕首划开她肩膀的战术服，血珠溅在我手背上，烫得像火，\"你在同步我的记忆流。\"
\"聪明。\"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容更疯了，\"所以你出左拳时会先收右肩，扔燃烧瓶前会舔嘴唇，连摸后颈的小动作都和我一模一样——\"她突然扑上来，指甲掐进我锁骨，\"除了这个！\"
我痛呼一声，病毒图谱在意识里突然发烫。
眼前的画面开始重影，镜影的身影叠着三天前我在实验室调试仪器的影子，又叠着上个月在北墙修铁丝网的自己。
这是记忆回溯的干扰？
她在用我的记忆碎片混淆我的判断！
\"晓悦！\"通讯器里炸开顾明哲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的急促，\"听着，我黑进了影武者的意识同步协议，现在传你一组代码——\"
\"闭嘴！\"镜影反手抽了我一耳光，通讯器从耳后被扯下来，摔在地上。
她踩着我的手腕，霰弹枪抵住我太阳穴，\"他以为用陈默的协议能困住我？
你后颈的疤痕早就愈合了，知道为什么吗？\"
我盯着她身后。
铁皮堆另一侧，阿强举着枪在发抖，枪口始终不敢对准我——或者说，不敢对准这张脸。
镜影的注意力被我视线带偏，我趁机用膝盖顶她腰眼。
她吃痛后退半步，我抓起地上的通讯器，冰凉的金属贴着掌心，顾明哲的声音断断续续钻进来：\"......关闭同步......三秒后......\"
病毒图谱在意识里翻涌。
我闭上眼睛，任由记忆碎片像潮水般漫过——赵胖子堵仓库时我摸到的罐头盒，顾明哲给我缝战术背心时扎破的手指，玉儿绣小太阳时掉的线头。
这些碎片突然凝成片银白的光，我猛地睁眼，镜影的动作在我眼里慢了半拍。
她的霰弹枪再次抬起。
我翻身滚进暗巷深处，战术刀划开她的裤管。
血滴在青石板上，和我的血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的。
\"你输了。\"我喘着气后退，手按在腰间的终端上。
顾明哲传来的加密数据在终端里嗡嗡震动，像颗即将引爆的小炸弹，\"你的记忆同步......卡壳了。\"
镜影的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
她举起枪的手顿了顿，又猛地扣动扳机。
我侧身避开，子弹擦着我发梢打进墙里。
可这一枪的角度太偏——她刚才明明能直接打中我的心脏。
通讯器里传来顾明哲的低喝：\"数据已注入！趁现在——\"
我摸向终端的手指顿住。
镜影突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我从未见过的疯狂：\"你以为切断同步就能赢？\"她扯下战术背心，露出和我一模一样的后颈——那里有块淡粉色的疤痕，\"陈默的协议......早就把我们连在一起了。\"
月光重新照亮巷子。
我盯着她后颈的疤痕，病毒图谱在意识里发出尖锐的嗡鸣。
终端在掌心发烫，加密数据的提示音一声比一声急。
\"晓悦！\"顾明哲的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现在！\"
我按下终端确认键。
镜影的动作突然凝固。
她睁大眼睛，像是看见什么不可置信的东西。
我抓起脚边的碎砖砸向她手腕，霰弹枪当啷落地。
\"你......\"她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铁皮堆上，\"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捡起霰弹枪对准她，手指扣在扳机上。
风卷着硝烟味灌进巷子，远处传来流民区战士的喊杀声。
镜影的眼神逐渐涣散，可那抹疯狂还在，像团烧不尽的野火。
终端在掌心震动，顾明哲的声音终于清晰：\"同步率正在下降，她的记忆流出现断层......\"
我盯着镜影后颈的疤痕。
那里的皮肤正在泛起银光，和我早上照镜子时后颈闪过的光一模一样。
\"下一枪，\"我压着霰弹枪的击锤，\"该我问你了——\"
她突然扑过来。
我扣动扳机的瞬间，通讯器里炸开顾明哲的尖叫：\"小心！
她的记忆......\"
枪响的同时，我的后颈泛起灼烧般的疼。
镜影倒在地上，血浸透了青石板。
可那声尖叫还在我耳边回响——
\"同步率回升了！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