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还朝,最高兴的当然是皇后了,一大早就亲率着朝中官员,赶往东城外迎接。
而萧洪安排的接龙亭,过双月庵还有七八里呢,沿途也基本都是山道,好一阵颠簸之后、才终于在日头近午时到达。
当赵青扶着娘娘走下凤辇,先已守卫在这里的上官云鹤、跟监国郡王萧洪,急忙上前拜迎:“恭迎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子鸢的面色,这时明显有些苍白,调息一会儿之后、方轻轻一摆袍袖,说了声:“平身吧。”
二人忙向旁一闪。
上官云鹤说:“娘娘一路劳乏,亭中已为您设下了香榻,请凤驾往里面暂歇吧!”
子鸢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陛下自千里外远征而回,尚且不辞辛苦,区区几步又算的什么呢。”
上官只可命人撑起黄罗伞、摆放下凤椅,请娘娘坐。
刘巴一拍手。
十几名宫娥宦官立刻簇拥过来,有的掌扇,有的奉茶,有的献果。
子鸢一拂袍袖,只取过茶轻啜了一口,回首问萧洪说:“这里是何所在,可曾接到陛下消息?”
萧洪一插手:“回娘娘:此处名过龙岭,离双月庵不上十里。陛下的车驾,据报已过洛城了,不出半个时辰必到!”
“哦,”
子鸢轻柔的略一颔首,把茶盏递给赵青,放回托着的玉盘里。
“娘娘!”
这时一个清澈的声音,忽然从身侧响起:“双月庵住持静音师太,特来拜见娘娘。”
娘娘蓦一回首,看见一个面容清丽、神情肃穆的年轻尼姑,由一个小尼陪伴着拜倒在步辇下!
“静音?”
子鸢急忙一起身子,命令赵青:“快扶她起来说话。”
“是!”
赵青过去扶起静音,把她带到皇后身畔。
娘娘笑吟吟地问她说:“你怎么也来了,最近做什么功课呢?”
静音恭敬的浅浅一笑,从随侍尼姑手里接过纸笔、信手写道:
回娘娘:贫僧最近一直在抄录心经,散与山下众生,以替娘娘求取善果。因听说娘娘在此迎候圣驾,特来随驾。
子鸢大喜,亲挽住她的手笑道:“本宫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的是比丘尼临凡呢!”
静音急忙把纸笔交给小尼,双手合十。
子鸢于是赐了座,让她紧挨着自己坐下。
静因于是合十而坐。
子鸢这时忽然又想到一个人:“洪弟!”
“娘娘!”
萧洪急忙出班插手。
“这里距金陀寺还有多远?”
“嗯……往前也不上十里吧。”
“怎么却不见那边的大和尚来见!”
“呃……”
“回娘娘,”
一旁的上官昀,急忙出班代答道:“金陀寺的了空长老,在数月前就闭关了,其他的和尚也正在为他护关,所以未至。”
“噢?”
子鸢轻轻一闪凤眸:“上次是因为抱病,这次却闭关,有这么巧嘛?——静音,”
静音急俯首合十。
“修行人经常要闭关的嘛?”
小尼这时忙为静音铺开纸笔。
静音提起笔,不假思索的拢袖写道:
禀娘娘,是这样的,不论多大的修为、都需闭关修炼,以至涅盘。
皇后点下头:“那依你看,了空长老的修为,如今能到了什么地步呢。”
静音继续写道——
依我大乘教法,闭关乃佛子修行之必经之路,且须具备“四观”,即:
即观身不净,
观受是苦,
观心无常,
观法无我。
而若从属于禅宗,则在未开悟前、先要求法于各方,待开悟后方可闭关于精舍中,是为“初关”;
初关既过,还要再往深山荒漠中苦行苦修,此谓“重关”;
而破了重关,也仅算了道,还成不得佛的,须再往闹市之中、声色场内,加以历练,禅心稳固者方可飞升极乐,此之谓‘牢关’!
因而,长老此次在寺庙中闭关,道理上也仅是初级的功法而已。
除是他并非真的闭关,而是寻常的清净打坐。因外人不知,便以讹传讹罢了。
“哦。”
子鸢漫应了一声,也就不以为意了,抬眼向前方望去。
就见官道两侧,成熟的高粱漫山遍野,被风一吹刷啦啦作响,惊起一群群野雁、从青纱帐内冲天而起,嘎嘎鸣叫着向南方飞去!
“唉!”
慕容子鸢不由自主的一叹。
像是对静音,又像是自言自语道:“你看这大雁都南迁了,北国应该下雪了吧,……还好陛下回来了,只不知他、他现在是黑了呢,还是瘦了?”
静音莫衷一是的微一合十。
赵青却在旁笑道:“陛下这不就要到了嘛,娘娘,是黑是瘦、待会儿看了不就知道!”
皇后这才察觉忘情了,轻轻斜了属下一眼,赧然一笑。
“娘娘娘娘!——马!那边有马来了!”
随着刘巴惊喜的喊声,慕容果然望见有一队军马、沿官道向这边疾速而来,急忙命令萧洪:“快,快迎上去,看是不是你兄长的前队先行!”
萧洪立刻越上马背,打眼一望、惊喜的喊道:“什么先行!——皇嫂,是皇兄、是陛下亲自到了!”
然后也等不得皇后回言,便猛一打马、风驰电掣的迎了出去!
子鸢焦急而忐忑的心,这才放下。让赵青和静音扶着从凤椅上立起身,款款走出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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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阳下,
归心似箭的大魏皇帝,此刻依旧身着戎装,满面的征尘,正英姿勃勃地统帅着大军向京城方向飞奔。
蓦地,
前面尘头大起,一骑快马踏着烟尘飞奔而来!
“洪弟!”
萧闵一眼就认出了这个视若亲弟的“三快将军”,高兴拍马迎了上去。
“皇兄!”
即便在飞奔中,萧洪也一直在眼望着哥哥呢,激动的远远就跃下马背、单膝跪地说:“臣弟迎接来迟,请皇兄恕罪!”
萧闵也飞身下了马,伸手拉起弟弟、大笑着一拍他的肩头:“嗯,几天不见,可越来越像个文士了!”
萧洪随性的一笑:“是你不要我穿铠甲的啊!”
“哈哈哈!”
萧闵开怀大笑,然后又轻锤了下他一下,重新上了马,兄弟俩说说笑笑着向接龙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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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的夫君!”
眼望着魏皇已渐渐靠近,慕容皇后热泪盈眶,忘情地迎了上去。
“娘娘!”
赵青吃惊的急忙赶过去搀扶,却被她轻轻推开,只可立住。
静音这时也望向对面。
——只见那个熟悉且威武雄壮的故主,正紧催着汗血马疾速靠近……
一百步,
五十步,
二十步……
“慕容!”
不等战马停住、萧闵就已飞身而下了,冲过去抱住了皇后:“怎么又这么大意呢,要当心我的龙儿!”
慕容子鸢不由一呆!
——天呵,
又在哪儿听到过这话呢,还是……之前曾梦到过这个场景?
于是默默一叹,含泪喊了声:“陛下……”
就哽咽的说不出话来了。
萧洪急令内侍:“快摆驾,请陛下与娘娘登辇!”
“嗻!”
宫娥宦官们一声喊。
急忙为天子更换了衮服龙冠,然后登辇,同皇后一起驾返了紫寰宫。
然后呢……呃,
呵呵,
就只有天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