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这一放低身段儿,不但让小环感觉到意外,更令其他人也直接懵了圈儿——
从京里到京外,
有谁见过如此冷傲的一个“小郎君”,这样温和过啊?
更不要说,当着这么多的自家属下了!
所以说,首位上的这个“刁蛮毛头小子”,必是大有来头的了,可是得小心。
大家于是肃然起敬。
就连刚才还满心不服的赵主簿,这下也软趴趴了,身不由己的坐到了小环为他“安排”的桌椅上。
这时外面倩影一闪,进来一个绝美的丫鬟。
金英微一侧目:“怜香?——你来此做甚。”
怜香也没想到公子在这呢,
慌忙一俯身,万福回应道:“禀公子:是……是老夫人听说表少爷头一天到任,就派怜香前来看看的,并请他去后堂中用饭!”
小环这才想起,都晌午歪了、自己还没吃饭呢!
忙趁机笑道:“是啊是啊,光忙着来这儿了,肚里到现在还空着呢!”
对她的“粗鄙”,众人想笑又不敢笑。
公子则依旧笑容可掬的样子,一摇檀扇说:“既是母亲召唤,表弟当速去!”
小环巴不得离开他的视线呢!
立刻象征性的一拱手,随怜香逃也似的溜了出去。
上官金英这时收起笑,向众人正色说道:“临来时,爹爹特意让我致意各位:欧阳乃承上命到此历练的,凡事须小心些!”
赵正这下也不得不相信:那小子不光是人家府尹家的亲戚,而且看起来,这“来路”更是不善啊,不然公子这话又怎么解释!
于是急忙起身,毕恭毕敬的带头说道:“此事岂劳公子吩咐!——即便冲着他内亲的身份,下官等也不敢马虎啊!”
公子略一颔首,旋即回车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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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小环已随着怜香,走进了后花园儿里。
看看公子没有跟过来,忙低声问道:“怜姐怜姐:夫人可真是关心我哦,这么快就知道我到衙门了?”
怜香白了她一眼,脚步不停的回应道:“美得你,她哪有那闲心呢!”
“那你……”
“哼,是小姐!”
“是这样哦,……哎、那翠红呢,她怎么不也来接我?”
怜香停下来,狠狠的戳了她一下说:“还说!——她是要找你呢,不过不是接你,而是要找你算账!”
“哦?”
小环怀疑的一笑:“为啥?”
怜香白了他一眼:“还为啥?呵,你心可真大呀,吃了蒜还不觉辣是不是?在盛世居你做下的好事,自己不知道嘛!”
小环其实早就料到是这样了,不由捂嘴儿一笑:“八成……又是惜玉这死丫头多嘴了吧!”
怜香没好气地站下道:“你还怪我们?——谁叫你男扮女装的,谁叫你硬把人家小姑娘,天天当猴儿耍的,哼!”
小环更加忍俊不禁:“不就闹着玩儿的嘛,也值得大惊小怪!”
“你倒蛮潇洒哦,”
怜香简直要被她气笑:“现在她知道了你原来是个女儿身,气都要气死了,你呀、接下来你就自求多福吧!”
小环故作害怕的后退了一步:“那、好姐姐,能不能不去了呀?”
说完假装要走的样子。
莲香忍笑着一把将她拉住:“装什么装,还真吃了你不成!”
小环这才莞尔一笑,一收扇子、跟她一前一后向秀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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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再说下纳兰。
自从被宋安私放出城后,就一心要返回昆仑,远离这个曾给过她愉悦、也令其不堪回首的繁华之地。
可是走着走着,她不知不觉又停了下来,蓦然回首、遥望着这座千年古城一叹!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荣辱悲欢以后,如今的她已没有初来时的“潇洒”了,已然心生出一丝优柔、几多牵绊:
那是她,对两个人最铭心的记忆;
那是她,对两段情最纠结的留恋;
那是她,对一个国最刻骨的仇怨……
致使纳兰的心里,忽然又有些不甘——
她不甘于这样不清不楚、悄无声息就黯然离去;
不甘于只携带着一腔怨恨,返回故土;
她要抗争,她要报复,她要重新做回自己,找回那个豪放不羁、且快意恩仇的过去……
于是踌躇再三,她还是选择了留下来。在无人处脱下衣甲,又换回“月娘”的妆容,乘马来到一家客栈前。
而这家客栈的位置,恰好就在永兴茶楼西侧,也就是小环教训完“大火烧”后、去过的那个地方,——三清老店。
这时候离晌午还早呢,里面也没什么人。
店小二正悠闲地擦抹着桌椅呢,一抬眼看到个风尘仆仆的西域女子、骑马从街上过来,眼睛里流露出异样的神情!
忙把布子往肩头一搭,陪笑着迎上去说:“姑娘是远来的吧,打尖儿还是住店呢?”
纳兰冷冷的把马缰绳丢给他:“将马牵去里边饮喂,打扫个上好的房间给我!”
“得嘞!……不过姑娘,现时不同往日了,城防营和府尹大人有令:如果是胡族的客人住店,必须前往缇骑房报备,而且……骑马的还得亲自去走一趟!——呃,先请惠赐下您的芳名和祖地吧?”
纳兰一怔,刚要回答时、忽听身后有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不用了!”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外一望——
就见说话之间,一个面容姣好的胡族男子、已潇潇洒洒走了进来,直接用胡语对纳兰说道:“纳兰姑娘,此地极不安全,我们主人请您去她那边暂住!”
纳兰一愕,警觉的回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对方嫣然一笑:“她说只要一提‘情蚕’,您就会知道的!”
纳兰更加惊疑,心海中蓦地闪现出“千面魔君”四个字,脸唰就白了:“你……认错人了。本姑娘姓狐,并不是什么纳兰,也从没养过什么蚕!”
那人稍微收敛了点笑容:“那么对于这个,姑娘总该有点印象吧!”
说着,从袖口中取出一张草画,似笑非笑的递给月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