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的刻薄话语,令李蓟暗气。
陡然一甩玉扇, 起身说道:“我李某上靠天、下靠地,却从来不会仰人鼻息。何况就是想交结官府,仅凭令公子一人足矣,又何劳尊驾呢!”
他这一动气,小环反没了脾气。
她精灵的眨了下大眼睛,一眼望见对方扇面的落款上、赫然印有“上官金英”四个字,方知这人的确所言不虚:“你真的认识小郎君?”
“小郎君?”
“就是本楼的少东呀,你扇子上写着的呢!”
“哦!”
李蓟这才知道小郎君就是上官金英:“那,你以为呢?”
“若这把扇子是真的,那……你说的当然也就是真的了呗!”
小环说着,忽然嘻嘻一笑:“因为据我所知,他的东西是从来不轻易给人的,尤其这扇子、汗巾、与香囊等随身之物。——那,这么看来,你那个琴师也是真的了?你真的去易了容?”
李蓟这才有点消气。
但也不惯她这“脾气”了,依旧冷着个脸反诘道:“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对你就那么重要嘛?”
“那当然啦,这对我真的很重要的!”
“什么意思?”
李蓟忽生了一丝好奇:“我是不是琴师,易没易容,究竟关你什么事呢?”
小环下意识的一捂薄唇:“呃……你不需要太明白的,只要我明白就好了!”
好刁蛮的口气吆!
公子不由气笑,故意轻哼了一声说:“尊驾若依旧不信,可以拿扇子去问你们公子就是!”
小环眨眨眼睛,眼眸中露出点狡黠的笑意:“那倒大可不必!只是……”
她忽然一顿。
李蓟的剑眉,也不由为之一挑!
因为他已发现,这“家伙”转轴太多了,翻个脸比翻书还快呢。真不知接下来,又要耍啥花活呢?
小环看出了他的“警惕”,莞尔一笑说:“只是李……李大哥,与其去问小郎君这样麻烦,直接把脸露出来看看不就得了?”
李蓟一怔:好一个刁钻古怪、古怪刁钻啊!——自己“苦口婆心”了这大半天,居然也没有“感动”她,很快把话题又给拽回来了。
可有三娘的警告在先,这个面具无论如何都是摘不得的,无奈之下、只可实话实说了——
“如果我说:非是我不肯,而是这个面具已然与我合一了,是根本取不得的,你信吗?”
听了这话,小环却不说信、也没说不信。
忽然一扭脸儿,向旁边的小丫头摆摆手说:“翠绿,外边看着去。”
“是。”
翠绿赶忙出去。
可巧一开门,正碰上阿紫要来门下窃听呢,彼此都吓了一跳!
阿紫惶急之下忙拎起茶壶、匆匆向楼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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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上厢房内。
美智子连瞅也没瞅这个灰头土脸的手下,却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句:“该死,又白费力气了!”
不过她这回骂的,可不是阿紫的无功而返呢,而是她自己的“自作多情”。
因为通过这几次的观察,感觉这个李蓟不光模样与樾亭对不上,还是个如假包换的公子哥儿呢!——这与她那个温文尔雅、又重情重义的樾亭君,怎可同日而语啊?
一念及此,蝎皇自然就没心情再跟他“玩”了。怫然起身,带手下匆匆向楼下走去。
不过呢,
这阿檀阿紫的形貌,可太容易让人印象深刻了;当经过秋茗他们桌前时,立刻被他盯上:“哎、哎……”
可他“哎哎”了半天,人家却压根儿没有鸟他,头也不回就出去了。
这下秋茗可“火大了”!
猛然起身喊道:“妈的,早知真的是这些妖女在这里,老子这暴脾气、上去就是一顿鞭子!”
“人走都走了,你还神气个屁呢!”
碧姬醉熏熏嘲弄道:“有本事,你他娘追出去啊,不敢的是我儿子!”
白姬笑着一捅她。
小丫头醉态可人地咯咯咯笑起来!
秋茗被她淘气不过,赌气抓起酒壶、望桌子上重重一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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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秋茗他们还在胡闹时,账房里却已经其乐融融了。
小环支走翠绿,陪着点歉意对公子说:“李大哥,不是小弟不信你啊,而是我有句话儿、不见琴师本尊是绝对不能说的!”
李蓟暗自惊奇之余,也才有些“恍然”:这么说,这个“赶巧”来给自己救了场的“小兄弟”,并不是真的巧了,好像就是冲自己来的呢!
“可是,为什么呢?”
他转而疑惑道:“我与他根本就不熟啊,莫不是认错人了?或者是,源自于我失忆前的一些缘故呢……”
想到这里,李蓟极欲了解一些事情的真相,索性开诚布公道:“既然你称我一声大哥,那么我们就是兄弟,一些事也就不妨告诉你了:为兄曾有过一段失忆的,所以,对是否用过李樾亭这个名字、已然无从想起。
但我的确就是那名琴师呵,也的确是易过容的。
只不过这种易容术来自西域,而且非常邪门:可以与我的面部合而为一,却无法轻易摘取!”
“这样啊!”
即便曾为“精灵”,小环乍听到这个故事也有些惊奇。
不过很显然,她已完全接受了这个答案:“既然李大哥该说的、和不该说的都跟我说了,那我也没啥可保留的了:
我叫欧阳小环,来这之前叫阿欢,是这个楼的半个主人。
但我就是我,并不是真的什么表少。
所以跟上官小郎君,和他的那个当府尹的爹爹,也就没有半点的关系!”
听完这话,李蓟微微一怔:“那么也就是说,那晚在明月楼、并不是金英兄派你帮我的了?”
“怎么会,那会儿我们还刚认识呢!”
“那么贤弟当初帮我,究竟是出于何意呢?”
“那是因为……”
小环刚想说:那是因为你就是我要追踪的人呀!
可话到嘴边,又怕“泄了天机”,便匆忙咽了下去:“那是因为赶巧了啊。……而且,我一看见那个死胖子就来气,恨不能你把他打死!”
“哦。”
李蓟不出意外的点下头:“不过,你刚才好像也说过,我的琴师身份对你很重要的,这也是一种巧合吗?”
“哎,李大哥,”
小环唯恐自己再口无遮拦,急忙岔开了话题说:“你问我都这么久了,我问你一件事行吗?”
李蓟不由一笑。
——这个鬼灵精,
嘴上一副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样子,可绕来绕去、还是要把话题给绕回去!
他于是轻呷了口茶,淡淡笑道:“可以啊,贤弟有话请说就是。”
“那就请你告诉我:你为何要易容呢,原先的样子不也很帅?”
“在愚兄回答你之前,你是否先回答下我刚才的问题呢?”
“你先回答我,然后我再告诉你、琴师对小弟能意味着什么!”
李蓟不觉莞尔:“这又是为何,按先后不也该你先回答我嘛?”
“谁让你是大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