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兴茶楼上。
已经回房的盛茵、正让尤利捶着腿假寐呢,奉命继续留意对面动静的阿紫匆匆而入:“君上君上……”
盛茵蓦一睁眼,吩咐尤利:“掌她的嘴!”
“是,主人!”
尤利立刻卷起袖子,冲阿紫过去了!
阿紫吓的一躲:“主人主人、阿紫知错了!”
盛茵一摆手、让男侍停住:“外面什么情况,还不快说!”
“那些人都走了,阿檀要属下请示主人:还要跟过去吗?”
“那个短须男子出来吗?”
“不确定……”
“嗯?”
“不、不是,不是他……呃、但是也许是……反正出来的没有胡子……”
“前言不搭后语,——再掌嘴!”
“不要啊主人……您听我说……”
“说你个大头鬼,滚一边去!——阿檀!”
“是,主人!”
阿檀又应声而入。
阿紫忙惶恐地闪到一边。
“你来说说,那人什么情况!”蝎皇紧盯着阿檀吩咐道。
阿檀努力选好了用词,小心回答说:“那个长胡子的,的确没见出来;可出来个人,除五官外、穿用之物却跟他一模一样,而且直接上了他的车子!”
“易容?”
女特工这回终于听明白了,一脚蹬开尤利、起身思忖道:明月楼那人虽有胡须,但五官还是精致的,好端端为什么要易容呢?其中定有古怪!
于是吩咐:“阿檀,马备好了没有?”
“就在门外呢,主上!”
“你们快点换装,随我跟上那个车子。”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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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蓟的牛车,缓缓穿过城门洞。
恰在这时,一个紫袍罩身、青纱蒙面的番邦女人,带两个女仆纵马与他们擦肩而过!
马蹄荡起的滚滚洪尘,令秋茗躲闪不及:“啊……切!——喂,蒙着脸就很牛掰啊你们?——啊、啊切……”
碧姬闻声撩开帘子,猛地也被呛了一口!立刻把气撒在了秋茗头上:“喂、你就知道喂,你他娘那牛鞭是吃素的啊!”
秋茗揉了揉眼睛苦笑说:“我的姑奶奶哎,现成话好说是不是?你家的牛比人家马快呀!”
碧姬刚想继续“训斥”他,猛地看到城门边有座气派的酒楼,也就顾不得跟他贫了,回身对李蓟说:“公子公子!——这里有个王八酒楼呢,我都闻见饭菜的味道了,……嗯,好香!”
白姬一捂小腹:“死丫头,亏你还整天跩文呢,连‘王八’、‘王记’都分不清,饿花眼了吧!额额……本来就饿得不行,被你这一笑更受不了了……”
碧姬自己也笑了:“肚子痛不痛啊?要不要找个人给你揉揉?”
“去你的!”
白姬红着脸推开她。
李蓟轻笑着一扬玉扇:“秋茗,去王记。”
“得嘞!”
秋茗一扬鞭子拐下街道。
当车一停下,立刻有小厮上来接着。
秋茗把鞭子丢给他,放好了板凳。等公子和双姬一下来,几个人一起向楼里走去。
这时候饭点已过,但客人依旧未见稀疏,大堂内一片喧嚣。
秋茗对公子说:“这里太吵,小的去楼上看看吧。”
公子拦住他说:“不必了。憋闷了这许久,正想瞧下热闹散散心呢,就去靠窗那边吧!”
几个人于是过去。
小二看到这些人仪表不俗,急忙凑上来问:“公子爷、列位,用点什么?”
李蓟微笑着指指碧姬:“问她。”
碧姬扭脸儿一笑:“我们公子不挑食,凡是你们店里最新鲜、最贵、最拿手的,照齐了上就行!”
小二想笑又不敢笑:这特么还真的是不用挑!
秋茗却心疼的捂了捂钱袋。——这小黄毛丫头,替人花起钱来可真大方啊!
小二又问:“那酒呢,要不要?”
“这个嘛,”
碧姬说着,转过脸望了望公子:“有没有……姑娘们可以喝的?”
小二用特别的眼神瞅了瞅“他”,不知所谓的一笑说:“有!还是正宗的钱塘女儿红呢,宫里娘娘们专用!”
“瞎说!——宫里用的东西你们敢卖?”
“小哥儿,这您就不知道了:咱们这个酒楼的主人,可是京兆府尹上官昀、上官大人啊!而主管宫中采办的大内官武恩公公,又与我们主人相好,弄个百八十坛御酒还算个事儿吗?不然咱这买卖咋这样兴隆呢!”
“噢,怪不得呢!”
碧姬故意满眼的崇拜道。
小二得意地一笑:“知道了就常来!”
李蓟这时却“叭”的一收扇子,凝眸问小二:“你说你们府尹是上官昀?”
“对啊,您与老爷认识?”
“他是否有位公子,叫上官金英!”
“您再说就错了。而且还有位千金小姐,芳名嘛……呵呵,小的就不敢说了。”
李蓟暗一凝眸:“上官昀……,居然在本朝为官了?那么令府公子呢,是否也已出仕?”
“您是说我们公子当不当官吧?”
小儿陪笑着答道:“那倒没有。因为我们这位公子与别家少爷不同,喜欢的既不是花开富贵、也不是挂红衣紫,而是两个极致!”
“是何极致?”
李蓟微微一怔。
“怎么说呢,——一方面流连于烟花之地,被青楼的姑娘们奉为‘花圣’;一方面又求佛问道,在那样的地方却‘出污泥而不染’,您说不是极致是什么?”
“哦,”
公子不由暗暗称奇,便不再问。
这时谈性正浓的小二,又转向众人说:“我不妨再透个消息给各位:咱们这位老爷,京兆府那只是个临时的窝窝,过不多久,就要进议政堂了呢!
——知道什么是议政堂吗?
这么说吧:除了宰相和六部九卿,你就是王公贵胄也休想进里边半步的!”
小二这话刚落,对面忽然有人吆喝他:“瘦猴子,你他妈又瞎唧吧啥呢,还不快干活儿!”
小二不慌不忙地一抬头:“我没闲着啊头,正跟客人介绍菜呢!”
然后低头一笑,悄声说:“这家伙叫王庆,其实他的外号才叫尖嘴儿猴呢,不过是没人敢明着叫他罢了。你别看在外面凶,到了里面、一样让表少爷熊的像狗!”
然后一甩抹布、向后堂报菜去了。
碧姬眨了眨秋水儿似的大眼睛,意犹未尽地感叹道:“小小一家酒楼,还要分个三六九等哦!——随便一个管事就凶成这样,那个什么表少爷,还不得吃人呀!”
白姬瞅了她一眼:“还说人家呢,忘了你把秋茗跟东哥每日都欺负成啥样啦?”
碧姬莞尔一笑:“我那是欺负嘛,啊?秋管家?”
秋茗狡黠一笑:“那哪叫欺负,”
“对吧!”
“那叫打是亲骂是爱!”
“哈你个死秋茗,敢赚姑奶奶便宜!”
说着端起一杯茶水就要泼他!
秋茗急忙一低头、缩到桌下。白姬笑着将碧姬拉住:“别闹了,这可不是在家里。”
碧姬这才罢手。抬头又喊伙计:“小二、小二!”
有一个伙计小跑着过来了:“爷、有何吩咐?”
碧姬一拍桌子:“你们怎么伺候客人的,都等半天了、菜怎么还没做好!”
小二陪笑道:“对不住了各位,小的这就去催催!”
然后一溜烟跑了。
不一会儿,果真有人先弄上来几个果盘点心,并给每人添了茶。
碧姬当下也不客气,夹起一块芝麻香饼塞进嘴里,一边还在念叨:“你说这个京兆府,是个多大的官呢,竟然有这么多人天天来给他捧场,会比咱们侯爷还大吗?”
说着,用求教的眼神望望公子。
但她不知道,李蓟的“知识库”中、根本是也没有这个概念的,只可充耳不闻地低首捻弄了下杯子。
“切!”
秋茗则一下抓住了“翻盘”的机会,用鄙视的表情插话说:“你一个黄毛丫头,能懂什么叫大官儿呀!那个破府尹在咱侯爷的眼里,不过是个比芝麻大一点的小绿豆罢了,它不蹦哒两蹦哒、都看不见它!”
碧姬白了他一眼,顾自吃着自己的东西。
白姬却不惯他这脾气,帮着妹妹找理说:“那我倒想问问秋管家:在咱们侯爷眼里、你又是个什么东西呢?”
还没等秋茗反应过来,碧姬立刻停下筷子笑道:“当然就是个比芝麻还小的——死跳蚤了!呵呵……,上蹦下跳、却人见人烦,哈哈哈……”
气的秋茗憋红了脸:“你、你们……哼,咱们好男不跟女斗,谁也不要再跟谁说话!”
双姬更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李蓟却没笑。
他这时地目光,无意中落在了斜对的二楼包房里。——三个“波斯女”的身影,若隐若现!
原来她们就是盛茵主仆。
刚才在越过牛车时,一下认出了秋茗和碧姬,急忙从不远处回过马、紧随他们来到的这里。
女特工此时端着酒,隔着护栏,也在用眼角留意着这些主不像主、仆不像仆的人,无意中却与李蓟二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