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窗户啊……”
扯开窗帘,窗台上有两处较为模糊的印子,但仍然能看出来有活动痕迹,这自然也是墨菲斯托布置的灰。
看起来那个小偷技术不错,反侦查意识到位,只是算不上厉害。
撕掉手上的照片,墨菲斯托在离开之前有对室内拍过照,对比下来并没有少什么又或者是多什么东西,看得出来对方只是为了卡佩来的。
还有一个细节,卡佩还没法掌握收敛气息的方式,如果被带走,短时间内一定会有残留……但观察一圈下来都没有半点痕迹。
先下楼吧。
关上门门,在下到楼梯间之前他有特别关注整个楼道的情况,其实带着一个人爬楼是非常难的事情,墨菲斯托自己都不觉得对方会爬窗户逃离现场。
只是依旧没有动静,许久了,习惯性摸一摸衣服内兜,才想起来怀表在矢车菊身上。有点无奈,才真正下了楼去。
“小卡佩怎么样了?”
“那群小偷地址能确定吗?”
两个完全不同方向的问题,却又自动更正为一个频道,矢车菊秒懂,重新提起笔,在桌面上的伦敦地图再次圈出一块区域。
“玛莉勒本区42号。”
“那卡佩身上的追踪器呢?”
“也一样。”
嗯哼,看起来结果已经非常明朗了,那群人短时间内找不到更合适的替罪羊,就要从自己这里抢一个回去。
就稍微准备一下吧,等一会儿就去那里要人。
但矢车菊不是很同意这个做法,一是他们自己都没有合法身份,二是他们没有理由要人,三个是不清楚对方背靠着谁。
嗯……这是一个好问题。
一个摩挲着下巴,一个摩挲着步子,两人都需要思考所谓解决办法,自从1999年“暴雨事件”后,史塔西同他的兄弟克格勃一样极度缺少人手。
实际上所有度过“暴雨”的神秘学组织都会异常缺少人手,而墨菲斯托这样随手拐走一位神秘学家的做法,大多神秘学组织都是提倡的。
甚至也算得上一种非硬性要求。
像卡佩这样的孩子,如果他的能力真的跟所谓空间有关系,那么加以培养,对史塔西的发展可能有很大影响。
不需要多久,半分钟的思绪整理就能让一双灰蓝显色的眸子对上另一双深色棕眸。
心有灵犀倒不至于,但他们都能看见对方,或从衣兜里,或从衣袖里 取出一张绣纹金边的玉乳白名片。
“马莉勒本区43A号,快餐咖啡店。”
没错,既然人家都承诺了有事找他们,那现在麻烦上头了又怎么能不想起来呢。至于是不是共犯的可能嘛……
或许我们不应该猜测太多,有些时候,哪怕是福尔摩斯这样的天才侦探都要亲自到达现场才能拍胸脯来破案,所以,我们更应该将视野聚焦在这里,敦伦“树”的地脉之一——地铁。
马莉勒本区,建立之初,就是按照豪宅居住区来作为规划的,当然,贝克街则是规划里的商业街,有一个地铁站作为街道一端,自然再好不过。
“不过这里感觉没变化啊。”
墨菲斯托经历过史塔西记录里第二次“暴雨”后,有在伦敦办过事,当时坐过的伦敦地铁与此时的别无二致,只是白色瓷砖更干净一些,白炽灯更亮一些,周遭空气更好闻一些。
矢车菊倒是没多少反应,只是觉得这里比不得柏林地铁站多好,甚至出入口都小的可怜,仅仅能容纳几个人并排前行。
“其实旁边有电梯,要不要我们坐电梯上去?”比出大拇指,指向站台一处。
点点头,矢车菊跟上墨菲斯托的脚步,这种铁栅栏式的电梯是许久都没见过了,说实话还是蛮有些好奇的。
提一提单肩包,整一整衣襟,两人都在用不必要的动作来等待电梯,呃,或者是等电梯开门?好像过了一分钟这个铁栅栏都没有开门的想法。
或许我们不应该期待一个无机物能有什么思想,但事实确实是得自己手动开合。
是的,开合。
“这群不列颠佬搞地铁是几几年来着?。”墨菲斯托愣住,竟是不敢迈出步子了。
“1863年,还是非常先进的。”
“那电梯呢?”
“1852年,我想拥有安全闸钳的升降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电梯。”
“是的,聪明又严谨的德意志小姐,但,呃……”
“毕竟你不能要求一群铁公鸡能为赚不到钱的基建设施拨款扩建,对吧?。”矢车菊耸耸肩,无奈地走进电梯。
嗯,它甚至有些太小了,这部电梯看起来就像是为了迎合时代,而特地从这块地铁海绵里挤出来的一样,堪堪能容纳两人,是的,它甚至也就一平方左右的空间!
墨菲斯托感觉这电梯里的空间多少有些局促,自己都要把后背站墙上了,却还是跟矢车菊贴的很近。
一厘米,就一厘米,差一厘米就要碰着这位日尔曼女士的手臂,不,他可不想做什么越界的事情。
侧着身子,如此做能最大化利用空间,就像这帮不列颠聪明佬利用地铁站的缝隙一样。
不自觉紧了紧左手单肩包的背带,本能地揉了揉脸上又发痒的鼻梁,或许两位史塔西都很难想象,这部老电梯到底有多快,这个地铁站到底有多高,居然有这么久,久到你甚至想用肉眼去数这铁栅栏有多少铆钉。
呼……
好在时间算不上多么要紧的问题,终于登顶,墨菲斯托第一时间拉开铁栅门,只是为了一点点入乡随俗绅士礼仪的,他不选择与矢车菊抢呼吸第一口新鲜空气的权利。
当然当然,这不可能是因为漫天的雾霾让这件事成为了一种不必要,毕竟如果运气好的话工厂里排放的废气是香的也说不定呢?
哈哈,粗制滥造的笑话,就是说给史塔西那帮地中海领导都不会被在意的那种,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你吃饭了吗?”
“如果一点点面包一点点果酱就能称作饭菜的话,我想在德意志的日子我们每天都开席。”
墨菲斯托只是随口一问,毕竟都到了餐厅,“来都来了的”性格是刻在dNA里的。
即使没有在dNA上胡乱刻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但矢车菊很显然也更为重视这个问题,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嘛。
“叮铃铃……”
门扉的开合扰动铃铛,这也叫醒了前台店员,睡眼朦胧的小女孩,至少看面相是如此,十分小巧的,只探出来半个身子。
墨菲斯托没有打扰什么,因为扫一眼就能瞧见桌上的菜单,便同矢车菊讨论起来吃什么好,而这位小店员就让她揉着眼睛吧。
“一份年轮蛋糕,一份苹果派,一份十二寸香肠披萨,两杯拿铁。”
菜单并不是很丰富,符合两人口味的东西并不多,不过,也是考虑到观察时间的问题,都各自要了份主食,兴许消磨一会儿时间也算不错。
更别说此时店铺里格外清冷,就是这位店员都有些意外,当然,到手的票子还催着她和后厨呢,赶紧跳下凳子往里面奔去。
“现在,多少点了?”
“下午茶时间。”
矢车菊扬起眉,抿着笑落座,撩起过肩背带,又带上过肩银发,悄悄滑着,最后把包放在目光下,把清明的眸子摇向窗外。
墨菲斯托没什么东西,扶好大衣就坐下来,人歇息了,眼却不歇息,到处观察着,企图从这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店里发现什么。
“你不觉得这位小店员很熟悉吗?”
熟悉?这话不由得墨菲斯托斜眼再瞧了瞧,黑发棕瞳,还有异常明显的华裔面貌。
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如果非要说,就是这走廊往里的门上,贴着一份“书店”的牌子。
华裔,书店,有餐厅……这似乎一下就对上号了啊!
“我就寻思先前那家店怎么这么熟悉。”
“就说吧~”
笑弯了眉角,依靠在柔软沙发上的矢车菊明显放松几分,不同于面前的紧张先生,利用声波观测整个建筑布局的她就像是尽在把握一样。
不过自己也得把握住这第一份上桌的年轮蛋糕!
“五五开?”
“最小份的,够谁填牙?”
两只手套都扶住餐刀,黑褐与灰紫的眸子盯上同一样物件;两只手套都捏起餐叉,黑白两色一齐上手要分化属于自己的领地。
嗒,嗒。
不论如何,两刀下去,再如何分化也只能是一人一份的对半分,那又如何,墨菲斯托可是斜着切的。
看桌对面那笑嘻嘻的五彩复眼肉鸡,矢车菊自然要更聪明些,学过扇形统计图吧,我们只需要提供给对方一份小于一百八十度的扇形就好。
“嘿嘿,诶?诶!不是……”
“女士优先,不不不,可不能再落刀了哦~”
就墨菲斯托的那份给推开,划清份额,得大的,吃的那才叫一个香;得小的,就是最香的香肠披萨都缺几分味道。
不过,总会有些味道让人记忆犹新,就单说这个拿铁吧,拉花好看,瞧起来蛮新鲜,从前不喜欢喝咖啡这类,就从没去过。
抿一口,咦?噫!吚——不是黑咖啡那样粗糙到磨舌头的苦,是完全相反的,细腻到极致的,就像你……不,这就是生啃炼乳吧。
其实多少还是夸大了,墨菲斯托的炎国胃从来没能改过来,对待西欧佬的重口味都挑剔太多。
就像矢车菊说的,她才食用一块蛋糕,干净的餐叉点一点餐盘:“这并没有什么,我认为蛮不错。”
即使这样,墨菲斯托拧巴的脸依然表达着那份不满,就是在衣兜里拎出来几份汽水,也不愿再喝这杯拿铁。
“再怎么说也是二十先令呢。”向嘴里填着披萨,又敲敲餐盘。
“二十块一杯的炼乳,噢不,您饶了我吧。”咕噜咕噜,一听可乐。
不过,再怎么样,用餐完毕后,二人终归是要动身的,即使某只五彩复眼肉鸡肚子里吃饱了,腿上却软了肉。
遭领着,一步步差点就要跟赶鸭子似的,矢车菊耐不烦,慢下脚跟后头,一靴子踹他屁腚上。
那管是一阵“嗷呜嗷呜”啊,捂着屁股赶紧开开门来,欠身鞠躬,歉着笑:“女士请进~”
“装癫装昂……”生怕丑脸,伸出手来。
“嗷呜嗷呜,疼疼!”
提着耳朵,揪住,跟拎好大儿一样踏入门去。
墨菲斯托倒懂事,装一装乖,得了松手,就正挺了身,这是在图书馆里,安静是来访顾客的默认规则。
总算消停,矢车菊就不管这么多,缓缓抬起的掌心上,漂浮着一方银三角体,微微发光,我们的地形勘探小姐开始展现她的神秘术了。
剩下的工作也不少,陌生环境中除地形外还需要知晓生命体分布,即使这件事自己同事也能做,墨菲斯托也会分出一部分“藏”,让它们在各类书架间游走。
以防万一嘛,总会有不发声,亦或是无实体的,就跟如今神秘学界的分量一样,什么感染体、什么意识觉醒、什么混血种,其实终归都是神秘学能量的载体。
啊,对对对,就像两人面前的这位,突然出现的,有呼吸,有实体,没有生命。
身材魁梧,眉目粗狂,看不清眸子,单单如此就觉得有凶相,只是面目无神,应该有三十来岁,扎紧了风衣,一手插兜,一手背身后。
“咔……”
“小心!”
矢车菊率先反应,细微的拨动保险声是再明显不过,只是没躲避,袖口抖动,即刻滑出一支利格诺A2,撞针顶出,是早上了膛。
“砰!”“砰,砰!”
前后枪火闪动,一枚附着湛蓝电光的子弹精确命中,一枚再普通不过的9mm手枪弹弹头也精确命中。
只是结果不同,对方被击穿头颅,高速旋转乱窜的弹头与电磁给其脑子打搅了个糜烂,而后者则穿过一片大头电视花屏式的躯体,最后毁坏一本架子上的牛津字典。
很显然,9x19mm的手枪弹无法击穿牛津字典,除非它是上面那层1857年的初版。
“九点。”“三点。”“六点。”
这不是报数,而是三个方向都有不同实体涌现,不敢确定是否都拥有远程手段,所以每个潜藏的“藏”在一瞬间转化为浑身漆墨色彩的特战士兵。
“突突,突突……”
精确射击,将场地损失与误伤可能降低至最小,它们手中持用的qcq79对付这类狭小场景作战很是有用,无防具的目标,用以高停滞力762x25子弹更是能迅捷杀敌。
“壹号解决目标。”
“贰号解决目标。”
“叁号解决目标。”
“肆号发现目标,七点钟方向,不足三米距离。”
“藏”所化成的分身,五感都共享于本体,那自然会使用本体为中心报点,作为这座平面坐标系的原点,墨菲斯托反应是不可能慢的。
提剑回身迅速格挡,没敢相信迎来的是子弹还是冷兵器,肉体没有雪花屏,也没听见精铁交加声,倒是看清楚那人变招迅捷,下划上的刀刃又立即下刺。
貌似瘦削的手臂却强而有力,快速抵住剑鞘,再趁着对方未能反应,猛然地发力下压,十数英寸的小刀破开皮肉,生生扎进上凶锁骨,斜下一路剖开动脉喉管,本要迸出的鲜血当即反涌喉头。
紧住眼皮,吃下舌根,抽了手筋,瞬间的痛苦颤地墨菲斯托半分不得动,那人还扭动刀柄,撑开伤口,灌入的血液满了肺管又破入食道。
“噗,咳——”
好容易挤上气,猛喷一口鲜血满他脸上,左手也不使力,而是右手钻出,由下至上,掐住那人脖颈。
“砰,疙嗒嗒……”
用了牛劲,推出身子,给那崽种撞进书架子里,要说这质量不差,只是摔下去不少书。
这不到两三秒的瞬间,让矢车菊也是头皮发麻,又奈何手中枪支早就空了膛,唯一能帮上的忙就是撤开身位,遇给周遭友军。
“突突突……”
这是正好的,一阵急促的短点射,数十发子弹泼洒在那人身上,即使墨菲斯托难免中枪,却也无妨,等对方没了动静,才敢完全松手。
“啪嗒。”
跟断线木偶一样滚落地板,满染鲜血,毫无生机,呸,本来就不是活物。
啐了口血沫,藏好剑,握住刀柄,斯拉一下带出血肉,斯——好痛,好痛。不过这都不算什么的,只要没有瞬间死去,那墨菲斯托身上的“藏”就会永远永远地修补他。
身上体内,涌动的,松烟墨似的,来时成了这样,去时留下一片完好无缺的肉体,就这样修修补补。
只是又有些奇怪,后脑勺凉凉的。
“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