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抓捕的官吏,在幽州城内,总共有三十六人,而随着这些涉案的官吏被悉数抓捕,陈从进下令,所有官吏全部再审一遍,只要确认犯案的,其家眷全部扣押,并查抄罪官的家产。
而在其后,陈从进也接到刘小乙的急报,言部下赵显,在抓捕犯官时,与一军士起了冲突,并言赵显已经在节度府衙外等候了。
赵显在动手后,其实心中已经有些后悔了,在军中,对袍泽动手,是大忌,虽然那名被杀之人,是跋扈了些,还对自己这个上官,恶语相向,且违反了军令,自己杀了此人,按理,谁也挑不出毛病。
但是,赵显也知道,大帅和静塞军之间,关系似乎有些微妙,在这个关头,自己杀了静塞军的人,或许会给大帅增加了许多烦恼。
因此,在其后,赵显主动找到刘小乙,并言,无论大帅如何决定,便是处罚他,他也认,绝无怨言。
而陈从进在详细了解情况后,心中不由感叹,这些人,都是什么玩意,跋扈,太他娘的跋扈,换做是自己,九成九,也是将此人推出去砍了。
那名被杀的军卒,名为李上,是静塞军刘世全的部下,当然,此人不过一伙长,刘世全估计也不认识这个人,但李上毕竟是从静塞军出来的,陈从进不知道刘世全,是否会为了这个李上出头。
不过,无论如何,陈从进也不会屈服,赵显的手段是狠辣了些,但他终究是坚决严格执行了自己的命令,阻拦李上的暴行,而赵显要是视若无睹,那反而会令自己的权威受到损害。
而且,若是自己处罚了赵显,那坚决执行自己命令的部下,定然会对自己失望,静塞军中,恐怕也会认为自己软弱可欺。
陈从进心思急转,正欲召见赵显,而就在此时,萧郗听闻新设缉事都,在抓捕犯官时,有军士被自己人斩杀,匆匆来见陈从进。
而萧郗一见到陈从进,便急声问道:“大帅,听闻有军卒被杀?此事可是真的?”
陈从进点点头,道:“确实如此。”
萧郗又问道:“听闻被杀的,还是从静塞军中抽调出来的?”
“不错。”
萧郗心中一叹,世间之事,果然无法事事尽如人意,抓捕犯官,查抄家资用以赏赐大军,但就是这么简单的事,居然还会出这样的突发事件。
萧郗有些无奈的说道:“大帅设缉事都,编制不过五百人,这点人数,完全可以从雄平军中挑选,何必又要从静塞军中挑人,这岂不是徒增事端。”
这话说的,让陈从进略微有些尴尬,他当时想的是,所有军中都挑些人,是不让缉事都刻上某一支军队的标签,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重新征募,但那样的话,时间持续太久。
正所谓,有得有失,从各军中遴选军卒,确实可以尽快让缉事都组建起来,但是军卒跋扈的习性,也被带入缉事都中。
而听到这,一旁的刘小乙有些惭愧的说道:“此事,皆是末将的错,是末将挑人没挑好。”
事已至此,再追究原因,已经没有用处,萧郗担心的是,静塞军是否会有不满情绪,若是有,那么就很可能会对刚刚安定下来的幽州,产生变故。
于是,萧郗略一沉吟,随即对陈从进拱手而道:“大帅,当速召静塞军使刘世全,向其言明此间细情,内外相疑,是大忌啊!”
陈从进听后,背着手,左右踱步了片刻,方才,萧郗之言,最后一句,确实让陈从进心中一震,这件事,要说起来,其实就是一件小事,士兵不从军令,杀了也就杀了,但这事,是应该和刘世全谈一下,内外相疑,确实是大忌。
想到这,陈从进随即命李丰亲自去传令,命静塞军使刘世全,入节度府来见自己。
而就在李丰走后,陈从进命刘小乙去把还在府外等候的赵显带进来。
赵显一进来,便行礼告罪道:“卑下有罪,还请大帅责罚!”
陈从进上前一步,扶起了赵显,轻声道:“你追随我,拼死搏杀李茂勋,此番冲突,也是坚决执行本帅之令,何罪之有,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
说到这,陈从进对着萧郗说道:“萧掌书记,你亲自记功,队头赵显,忠勇果毅,恪遵将令,赐钱四贯,绢三匹,厚赏,以彰其功,此令,传阅三军。”
萧郗闻言,嘴张了张,想要说些什么,但见赵显尚在此处,他还是点了点头,应道:“下官谨遵节令!”
陈从进随即又安抚了赵显几句,便让其回去,而在赵显离去后,萧郗对着陈从进低声道:“大帅欲严肃军法之心,下官自然了解,只是如此厚赏,又通传三军,怕是更加惹的静塞军卒不悦啊!”
听到这,陈从进摇摇头,看着萧郗,沉声道:“不遵军令,被杀也是李上咎由自取,赵显严守军令,本帅就是要用厚赏,来树立一个标杆,若仅仅这样,静塞军便会不满,日后要是用兵征战时,临战闹事,那岂不是坏了大事。”
萧郗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武夫的作态,萧郗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节帅想严肃军纪,其实他的心中,是很担忧的。
这些武夫,稍有不顺心,就会兵变,闹事,当初德宗朝时,径原兵因为朝廷给的伙食太差,一怒之下,攻入长安,大肆掳掠,逼得德宗皇帝,出奔奉天(今陕西乾县)。
结果这还不算完,径原兵追着皇帝,硬是在奉天围攻了一个月,直到朔方节度使李怀光,以及神策军行营节度使李晟出兵援救,德宗皇帝才算是捡回一条命,但经此一事后,朝廷的威望一落千丈。
便连皇帝这帮武夫都不放在眼里,萧郗对陈从进严肃军法一事,其心中是很不看好的,当然,萧郗内心深处,也是希望陈从进真的能找出一个法子,来约束住这帮武夫,那样的话,无论是对陈从进,还是他萧郗,亦或是天下而言,都是一件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