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的挣扎毫无意义！”
“为了这个伟大的目标，牺牲是必要的！”
“你母亲的‘数据’，是早期实验宝贵的基石！”
“吴璐桃，你的家族使命，你作为‘祭品’的命运，是为了给网络核心注入最后的稳定剂！”
“少数人的痛苦，是为了多数人的永恒福祉！是为了人类文明的终极进化！”
“哈哈……咳咳……”主任似乎因为激动而引发了伤势，剧烈地咳嗽起来，声音中断了片刻。
陶德舟感觉血液都快凝固了。
他母亲，吴璐桃，甚至他自己经历的一切，都只是这个疯狂计划的注脚和牺牲品。
所谓的“终极殡葬”，根本不是为了逝者，而是为了控制生者！
这才是最大的谎言！
比“谎言即氧气”更令人窒息的真相。
吴璐桃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她用力咬着嘴唇，脸色苍白得像纸。
主任的话证实了她最深的恐惧。
“你以为你能做什么？陶德舟？”主任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喘息，却更加阴冷。
“带着一个注定要死的祭品，和一个承载着扭曲记忆的‘共生体’？”
“就算你能逃出这里，你能逃出这个即将覆盖一切的网络吗？”
“你连自己的社恐都克服不了，还想拯救世界？别逗了！”
“噗嗤。”
一声轻笑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是吴璐桃。
她突然笑了起来，起初是低低的，后来变成了无法抑制的大笑，在这狭窄的管道里回荡。
“他……他居然还知道社恐……”吴璐桃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他都快死了，还不忘人身攻击，真是……敬业啊。”
陶德舟被她这突如其来的反应弄得一愣。
刚才还那么悲伤绝望，怎么突然……
不过，仔细想想，主任最后那句嘲讽确实有点歪楼。
都什么时候了，还拿社恐说事？格局小了啊主任！
“你笑什么？！”主任的声音变得气急败坏。
吴璐桃止住笑，抹了抹眼角。“我笑你啊，主任。”
“你以为牺牲我们是为了什么狗屁‘绝对秩序’？”
“别自作多情了。”
“你不过是军方推出来的一条狗，一个用完就丢的棋子。”
“真正的‘说谎者’，根本不在乎你的‘伟大目标’。”
“他们想要的，只是一个绝对控制的工具，而你，就是那个最好用，也最容易被灭口的工具制造者。”
管道里陷入了死寂。
扩音器里没有再传出主任的声音，只有隐约的电流嘶嘶声。
是被气晕过去了？还是无力反驳？
陶德舟看着吴璐桃，她脸上的悲伤并未完全褪去，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决绝和……释然？
或许，知道了最坏的真相，反而让她摆脱了某种束缚。
“走吧。”吴璐桃重新恢复了冷静，“不管他是死是活，他说对了一件事。”
“我们得抓紧时间了。”
乌云似乎也赞同，它用头蹭了蹭陶德舟的手臂，然后率先钻进了前方的黑暗。
陶德舟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腾的惊骇和愤怒。
意识控制网络，绝对秩序，军方的影子……
这一切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他的心口。
但他现在没时间去消化这些。
吴璐桃的倒计时还在继续。
《逃生之书》的指令还未完成。
他看了一眼吴璐桃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带路的乌云。
通风管道的尽头是一片松动的格栅。
乌云用爪子熟练地拨开卡扣，一股相对新鲜但依旧冰冷的空气涌了进来。
它率先跳了下去，落地无声。
陶德舟紧随其后，感觉膝盖一阵刺痛，他龇了龇牙，忍住没叫出声。
吴璐桃最后一个下来，动作轻巧，但脸色在出口处应急灯的惨白光线下显得更加没有血色。
这里似乎是一处狭窄的维护通道，连接着他们之前逃离的悬停区边缘和一个标着“核心控制区”的厚重金属门。
还没等他们喘口气，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起，比之前在管道里听到的更加尖锐，震得耳膜生疼。
几乎同时，前方通往核心控制区的金属门和后方连接悬停区的通道入口，都猛地落下了闸门。
“轰隆！”
“轰隆！”
两声巨响，彻底断绝了前路和退路。
但这次，敌人没有给他们反应时间。
通道两侧的墙壁滑开，数道黑影冲了出来。
不是机械臂。
是人。
穿着黑色作战服，脸上戴着完全遮挡面容头盔的人。
他们动作迅捷，训练有素，手中的武器闪烁着危险的蓝光，像是某种能量武器。
军方的人？还是实验室的最终安保力量？
陶德舟脑子嗡地一声，下意识将吴璐桃护在身后。
“清除目标！”一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从其中一个头盔下发出。
数道蓝色能量束交错射来，空气中弥漫开灼热的气息。
乌云再次炸毛，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黑雾自身体涌出，试图阻挡能量束。
黑雾与蓝光碰撞，发出滋滋的爆鸣声，黑雾被迅速驱散，显然这种能量武器对它有克制作用。
乌云发出一声痛楚的喵呜，被其中一道能量束擦过，踉跄了一下。
吴璐桃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什么，但还没来得及启动，就被一道能量束擦着手臂打在墙上，留下一个熔化的凹痕。
她闷哼一声，手臂上立刻多了一道焦黑的伤痕。
他们被彻底压制了。
这些人的战斗力远超之前的机械臂，配合默契，攻击精准而致命。
陶德舟背靠着冰冷的闸门，心脏狂跳，绝望感如同冰水将他淹没。
身后的闸门传来令人不安的震动和低温，那是悬停区能量失控的迹象。
他甚至能透过闸门连接处的缝隙，隐约看到44号冷柜的方向，那里似乎有不稳定的光芒在闪烁。
悬停区正在崩溃边缘。
吴璐桃手腕上的那个简陋计时器，数字疯狂跳动，只剩下最后几秒。
她的呼吸变得急促，眼神中闪过一丝认命般的绝望。
就在这时，陶德舟胸口的衣服口袋里，《逃生之书》突然变得滚烫。
他猛地掏出来，书页自动翻开。
血红色的猫爪印再次浮现，扭曲变形，最终指向了前方——那扇紧闭的核心控制区闸门。
没有文字，只有一个清晰的方向指引。
最后的指令。
乌云甩了甩头，似乎摆脱了刚才的疼痛，它猛地转头，看向吴璐桃头上的鹿角发卡，眼神复杂。
然后它又看向陶德舟，喉咙里发出最后的低吼，带着催促和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时间仿佛凝固。
前方是装备精良、意图灭口的追兵。
身后是即将崩溃、能量肆虐的悬停区，还有他母亲的“共生体”。
吴璐桃的生命正在倒计时读秒。
《逃生之书》指引着唯一的生路，却被闸门阻断。
杀死说谎者？哪个说谎者？母亲？主任？军方？还是整个系统？
牺牲吴璐桃，让她完成所谓的“献祭”？
摧毁母亲的共生体，打破谎言的根基？
迎击前方的敌人？
还是……执行《逃生之书》的指引，想办法打开那扇门？
无数念头在陶德舟脑海中炸开，每一个选择都通向深渊。
他的社恐在极致的压力下反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麻木的亢奋。
他看着步步紧逼的黑色作战服，看着吴璐桃苍白的脸和即将归零的计时器，看着乌云焦躁期待的眼神。
他看了一眼滚烫的《逃生之书》指向的闸门。
然后，他猛地抬起头。
眼中闪过一丝疯狂。
他做出了选择。
陶德舟没有冲向敌人，没有扑向吴璐桃，也没有回头看那扇象征着母亲和过去的闸门。
他以一种连自己都惊讶的速度和决心，猛地转身，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撞向了那扇标着“核心控制区”的厚重金属闸门！
“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