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问——”
“你是否承认冰之女皇大人,高洁伟岸举世无双!”
青铜生锈的长矛与铳剑发生激烈的碰撞,银白色的身影在这片血雾朦胧之中显得那般清醒。
托提萨疑惑的看着圣无那张清秀到不像男人的面庞,那银白色的头发,紫色与红色的两个眼睛。
他一时居然没有察觉,面前的是什么生物。
可圣无不会给他这么多时间去思考。
“哇啊!”
修长的腿狠狠的甩在他的腹部,托提萨宛如一颗炮弹一般砸向远处的岩壁上。
托提萨整个人被镶在石头里。
扣都扣不下来的那种。
“那么现在什么情况,各位。”圣无挥手造出一道屏障将所有怪物拦在后面,扭头看向还算正常的比埃尔,“外面的家伙是深渊魔物?还是异端?”
比埃尔反应过来,连忙向圣无恳求道:“神父先生!布维克他……”
“没救了。”圣无淡淡的说道。
他早就注意到了这个人了,全场之中,就他的生命体征最弱了。
想必是燃命了。
他的伤口从右侧肋骨处被捅穿,肺叶中心有巨大孔洞,肋骨的断裂处插入了他体内的各处脏器。
简而言之,布维克死定了。
“怎么会……”比埃尔无助的抱着怀中呼吸逐渐减弱的布维克,可能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正是自己的天真才导致了这位战士的牺牲。
“咳咳……”
“布维克!”
眼看布维克的脸色越发苍白,他却只能无力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战士。”圣无蹲在布维克的身旁。
虽然没有看到战斗的全过程,但以负伤情况来看,想必这个人才是最拼命的那个。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咳咳……神父先生……”布维克已经开始溃散的目光在看到圣无后闪烁了几分。
这是回光返照。
“那个,长矛……蛊惑人心……它可以……召唤怪物……”
“瞬移……要……小心……”
圣无眼眸微动,紧接着,是赞赏。
这个人类,他从始至终贯彻了自己身为战士的职责。
“放心吧,战士。”圣无将手掌放在他的胸口处,低头,“所有崇高的牺牲,都将铭刻于坚冰之上——”
“愿女皇的仁慈,带领你走向光明的彼岸。”
“Amen……”
随着一语落下,布维克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痛苦被圣无屏蔽,在最后一刻,他是安详的。
“布维克!!!”比埃尔扑倒在他的身上,放声大哭着。
可这位战士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与他争吵了。
圣无站起身,面对疯狂撞击着屏障的怪物与虫子们,他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杂碎们!”圣无将手伸向头顶,在他的手掌处,金黄色与赤红色的光粒子逐渐凝聚。
【降临·太阳神枪】
接下来,将它们全部焚烧殆尽是对这位战士最好的送别。
“女皇啊,敬请明鉴——”
黄金的盔甲缠绕在圣无的手臂与胸口,双肩之上两个黄金的护盾悬在空中任凭驱使。
“战场已无谴责。”
“吾之圣母啊,请原谅。”
“空前绝后!”
顿时,足以融化万物的火焰在圣无身上附着铠甲的地方上熊熊燃烧。
他们化为一团更加炙热的火焰,在上方凝聚。
啪!
圣无将手伸入火焰中,握住了火焰里唯一的物质。
一柄漆黑剪刃的长枪划破火焰与空间被圣无握在手中。
枪柄与两片剪刃的交界处,红色的宝石是宛如灭世的眼睛!
“以此烈火,焚烧殆尽!”
“Vasavi Shakti!(日轮,顺从死亡!)”
灼热的焰,几乎化作了实质,那是比钻石还要坚硬,比熔岩还要炙热的能量体。
刚刚从石壁上挣脱下来的托提萨连一丝准备都没有,直直的接下了这毁天灭地的一击。
一阵强光之中,整个遗迹只剩下了圣无身后的那一片……
……
“天呐……”
“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啊……”
收到求救信号的其余部落的战士从各方赶来。
首当其冲的是悬木人部族的战士。
当他们看到眼前的一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毁天灭地的能量将方圆十米内的大地烧灼成恐怖的岩浆肆意流淌。
火焰把天空染成红色,空气在其中扭曲。
“这是深渊魔物干的?”悬木人战士不可置信的自言自语道,这和他印象中的深渊魔物能够造成的后果强烈不符。
“别愣着了!快找找还有没有幸存者!”
其余部落的战士坐着热气球赶来,惊讶之余也不忘记他们原本的使命。
但这在悬木人战士的耳中简直是放屁。
这方圆十米都炸成渣渣了,没看见岩浆在地上流着吗?
找人?连他妈骨灰都化了吧?!
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
但是这次的救援行动非同以往。
这次需要救援的人不仅有战士,还有妇孺,老人,甚至是孩子!
那些该死的魔物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把平民聚集在一起最后逼入遗迹中。
如果那些人真的死了,那几十个家庭会失去亲人!
这绝对不行!
悬木人的战士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与其他部落的战士一起去做无用功……
突然,他猛的睁大了眼睛!
“卧槽!!!”
“卧槽!!!”
“卧槽!!!”
其余部落前来救援的战士也是一样的反应。
只因在那深坑之后,那一片宛如地狱般的景象之后——
有一道光芒!
就像是生与死的边界,现世与夜神之国的界线一般。
那里面,有人。
“在这里。”年轻的声音从洁白的屏障之后响起,让愣在原地的众人回过神来。
“快快快!水系,岩系,冰系神之眼拥有者赶快灭火!悬木人的伙伴负责警戒外围!”
众人在得到指令后连忙行动了起来。
大火与岩浆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之下很快就熄灭,在看到外面的环境恢复,异端也没有再出现后,圣无才打开屏障示意众人可以离开。
……
“悬木人,维查玛。”
“花羽会,葵可。”
两位来自不同部落的一男一女走到圣无面前。
“至冬教会,圣无。”
与两人依次握手,圣无也报上自己的名号。
“圣无……如果不是我记错的话……这应该是至冬教会现任大主教的名字吧?”
“正是在下。”圣无微笑在胸前画了个十字。
“居然是圣无主教亲自来帮忙了吗?真是太感激您了!”葵可与维查玛立刻表现出十分尊重的表情,向圣无鞠躬道谢。
“没关系,这是我们教会份内之事罢了。”圣无笑着将两人扶起,“况且,这次最大的英雄并不是我。”
三人的目光同时看向那唯一的牺牲者。
布维克的尸体静静的躺在那里,圣无为其盖上的白色绸缎没有一丝一毫的污染。
“……”葵可与维查玛眼中浮现出悲伤。
“他是一位伟大的战士。”圣无与两人一同站在那里,注视着布维克的尸体,“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然执行了作为战士的职责,告诉了我有关敌人的情报。”
“哪怕是我麾下最英勇的神代行者与他相比也黯然失色。”
“……多谢您的宽慰。”维查玛上前将布维克的尸体抱起。
“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维查玛对着那不能开口的尸体,轻轻说道。
“他们两人是朋友,很久的朋友了。”葵可在一旁解释道。
圣无点点头。
在纳塔这个遍布战争与死亡的国家,一时的战友可能就会变成过命的朋友。
这一点,队长曾经与他说过。
“抱歉,圣无主教。”维查玛有些哽咽,“我……要先去工作了……”
“节哀。”
“……谢谢。”
维查玛带着布维克的尸体离去,葵可与圣无站在原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背影。
“请。”
“啊,抱歉……”接过圣无递来的手帕,葵可擦了擦溢出眼角的泪珠。
“在纳塔很辛苦吧?”圣无轻轻的问道。
“是啊,很辛苦呢……”葵可回应道,“几乎每隔几天就会有人死去,每一天都有人在受伤。”
“哪怕有您与教会的帮助,这种情况也并没有太多的好转。”
“我是个医生,我上战场的机会屈指可数,但仅仅是我在医疗所治疗那些送来的病人,就几乎让我崩溃。”
葵可苦笑着摇摇头。
“每天送来的担架上,有时候是尸体,有时候是失去四肢或是有巨大伤口的伤员。”
“我每次掀开那些同伴身上的白布,我都害怕看到让我熟悉的脸……”
“我……真的很没用……”
似乎是对自己积怨已久,此刻找到倾诉口的葵可眼泪越擦越多。
这些话,她从来不敢和家里人去说,也不敢去和与自己相互关系牵挂的姐姐去说。
她不想姐姐为自己担心,也不想让其他人为自己担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此刻她居然把这些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去诉说。
“啊,抱,抱歉……我,我不是有意向您诉苦的……我只是……”葵可不断用手帕擦拭着自己流满脸的泪水,可越擦,却越擦不干净。
“欸?奇,奇怪……为什么……我,我不是……”
在葵可手足无措之时,她的头顶忽然传来一阵温暖。
那是和姐姐一样的温暖。
“一直以来,辛苦了。”圣无用手温柔的揉着葵可的头,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以后若是感到压力大,可以去教堂的告解室,向修女诉说你的烦恼。”
“虽然不是什么好办法,但希望你可以获得短暂的安宁。”
葵可慢慢抬起头,满脸泪痕的看着身旁这个儒雅到有些清秀的男子。
——这位主教……似乎是个温柔的人呢……
想到这里,再看看圣无的侧脸,葵可猛的红了脸。
在圣无慈祥的笑容下,她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害羞的任凭圣无继续用手揉着她的头。
——真是丢人啊,居然哭的这么惨!还是在这位主教大人面前……
——啊啊啊~我是小孩子吗?!又哭又闹还需要别人摸头才能安静下来!
——唔唔唔~~~我的眼睛会不会很肿?我现在会不会很难看啊?!
葵可内心活动十分丰富但却也十分放松,而圣无也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闲暇时刻……
“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圣无冲葵可笑着打趣道。
“好,好些了……谢谢您,圣无主教……”
“呵呵,叫我圣无就好。”
“欸?那,那……圣无先生……?”
“我在。”
圣无笑着将手从葵可的头上拿开,葵可也红着脸轻咳两声调整自己的心态。
——纳塔还有许多地方或许存在着异端。
——而且,从今天的事情看来,门径后面的东西似乎跟着我们一块来到提瓦特了……
——或许,向纳塔继续增派兵源这个提案的确需要考虑一下了……
——还有那个该死的深红之王……那个长矛一定是他的东西,必须要想办法封印住。
圣无想起那个托提萨就一阵烦心。
准确的说,是那杆长矛。
蛊惑人心,召唤怪物,撕裂空间,瞬间移动……
……
等等?!
瞬间移动?!
他妈的!!!!!
圣无猛的意识到了什么。
也许,葵可哭成这样不是圣无本身有可靠的感觉,也不是葵可太过脆弱!
而是——
“葵可!!!”
圣无猛的扭过头去,大声呼唤葵可。
“呀!圣无先生?怎么……”
“躲开!!!”
在葵可最后的疑问还未说出,圣无便已经将葵可一把推开!
随后,在葵可飞出的0.00001秒之后。
葵可看到了。
那一柄青铜的生锈长矛。
贯穿了圣无的身体!